生前那帮兄弟没有来,覃凯也没有来,他们接受了警察的问讯不敢来,最后跟他在一起的每个人都成了嫌疑犯,而真正杀他的人在国外,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是抓不到的。
一天、两天、第三天,据说他的爸妈是用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而他的哥哥,比他的爸妈又晚了一天。一家团聚,他成了小木盒子里的一坨灰,他看到他们脸上露着悲伤,眼睛里含着泪水,却对警察说:不用查了,这小子生前干过不少得罪人的事,我们不想把他的丑事挖出来,被别人看笑话。
于是乎,他的命案被草草定义为劫杀,劫犯在逃,警方会一直一直追捕下去,期限是……一万年。
舒灏然有点懵。
只能看只能听不能说话,“他”一直待在自己的骨灰盒旁边,乖乖地“服从”别人的安排,甚至参加自己的葬礼。看着水泥盖封上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惨透了,却没想到,这世上只有更惨,没有最惨。
“灏然,安息吧,爸爸永远爱你。”他的爸爸在墓碑前声泪俱下,“他”却听到了另一个声音说【死了也好,死了也好,死了就不必整天担心这个败家子怎么闯祸了。】
死了也好。
“灏然啊,呜呜,你还那么年轻,呜呜呜……”他的小妈泣不成声,“他”却听到她心里说【哼,终于死了,真是,终于死了!】
终于死了。
“……”然后是他哥哥,对着墓碑鞠躬沉默,阴沉的脸显得很悲伤,没有说话,嘴上没有说,心里在说【灏然,别怪哥哥狠心,时候到了而已。】
时候到了而已。
“少爷,走好。”接着是覃凯,也是悲戚戚一张脸,心里的声音在说【别怪我,少爷,这些都是你自己作出来的结果。】
作出来的结果。
“舒少,你安息吧。”最后来鞠躬献花的是他的好兄弟们,“他”又听到他们说【唉,就这么死了,以后找谁做冤大头。】
冤大头。
各种暗藏在悲伤气氛中的情绪,他都“听”到了,可惜他没办法笑,也没办法哭,只能呆若木鸡地承受,一句一刀,凌迟一般,分明已经死了,却还能体会到痛苦……他也是醉了。
追悼会结束,所有人离开,四周变得很安静,没了那些令他悲戚的声音,但他依旧离不开,像是还在等待,不知道在等什么,还要等多久,但他无可奈何,眼前匪夷所思的一切,都不再受他的控制,与他无关。
嗒嗒嗒。
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舒灏然有些颓然地抬头,看到了姗姗来迟的凌慕安。她似乎瘦了许多,面色苍白,穿着黑色套裙,头发难得有些乱,就这样一步步走到他的墓碑前,然后停住了动作和声息,他不知道她具体在看什么,只看到她冷冷一笑,对着墓碑说:“你活该,舒灏然,你死有余辜,你活该!”
【呜呜……】
“我过后会去喝酒庆祝一下,你这个社会的米虫终于死了,真是太好了。”
【呜呜呜……】
“舒灏然,人在做天在看,你这是恶有恶报知道吗?”
【呜呜呜呜……】
舒灏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傻掉了,但似乎眼角有什么滑落下来,一直没有知觉的他,感受到了泪水的温度。眼前一边笑一边骂的女人,心里在嚎啕大哭,哭得像个孩子,那么悲伤,那么痛苦,那么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