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芷气得就是这个,姨娘姨娘,说到底还不是妾,比她们丫鬟能高到哪里去,仗着生了姑娘下来,鼻子都翘天上去。
祁氏笑了声,搁下勺子,拿帕子抹一回嘴儿:“活得越久,脑子反倒越发不开窍,还比不过八丫头懂事。传我的话下去,今儿个的夕食全减一个大菜,孙姨娘那儿,蓝芷你看着吩咐,跟平姑姑说,谁拿钱来加菜都不许。”
蓝芷是伺候祁氏的老人,一听便知道这是要敲打姨娘她们,含笑收完东西,叫芳酿进去看着,就脚步轻快去厨里吩咐话。管着伙食的华姑姑是跟着祁氏进夏家的,最是听太太吩咐,真把孙姨娘的伙食弄得格外素净,连汤里都只飘着菜叶子。
孙姨娘哪里吃过这样素净的东西,看着满桌子青色,气得直骂人,但是自个院子端饭的丫鬟玉扇也说了,厨房没有克扣,今日大家都是吃一样的东西。孙姨娘如何信服,她隔壁的刘姨娘屋里好歹上了一碟子蟹粉炸肉丸,那味道香的很,又是她好的那口,动动鼻子便闻得到。
夏茗尔只好劝她:“若非得罪十二妹妹,太太哪里会伸手管这事儿,姨娘还是安安分分吃吧,明日指不定就好起来。”
“偏你胳膊肘往外拐,嘴里除了太太太太,还有没有我这个亲娘了。”孙姨娘火得拧她胳膊一把,又从匣子里取出碎银给羽扇,“去,到厨房里叫份糖醋里脊和炸肉丸,汤要鲫鱼汤,这桌子烂东西赶紧给我丢出去。”
夏茗尔虽说不算千娇百宠长大,可从未被人打过,孙姨娘掐她一回就让她疼得想哭,到底憋回去,只垂头坐着不说话。
谁知这一去,玉扇双手空空回来,后头还跟着华姑姑,孙姨娘脾气正大,却还留着点脑子,扯过玉扇便骂,“叫你点几样小菜回来,小事一桩而已,你竟惊扰到姑姑去,真是没用。华姑姑,你怎地来了?”
孙姨娘怕华姑姑的原因无他,她生得高大,又是太太心腹,哪回下重手不是派她出来。
华姑姑睨她一眼:“太太吩咐了,今儿谁都不许点菜。”
“几句话而已,姑姑大忙人,叫小丫头来说便好。”孙姨娘赔笑道,想起自己掐过八姑娘,赶紧打个手势让丫鬟带夏茗尔到隔间。
下刻华姑姑便张口呵斥道:“姨娘若是知道身份,我如何要走一遭,不过是个姨娘,竟敢动手打姑娘,真当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别忘了,姑娘的嫡母可是太太,要管教,阖家上下,除开老太太和老爷,也只有太太能管教。”
孙姨娘吓得绞住帕子,半句话都讲不出,满脑子都是浆糊,不过是刚刚发生的事情,怎么太太立时便知道了,谁通风报信?是玉扇吗,没可能啊,平白无故,玉扇哪把这事到处乱说,眨眼传到太太那,莫非……
才想到那地方去,孙姨娘浑身一软,连绣墩也坐不住。
“姨娘不知身份应该罚。”华姑姑淡淡道,“闭门思过,茹素半个月。”
孙姨娘张张嘴,登时落泪,哭得还是那样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我不得出门也罢,可八姑娘年纪还小,哪能日日同我一道吃素,还请华姑姑抬抬贵手,替我跟太太求个情。”
话还没说完就有人敲门进来,却是秋露,见到孙姨娘哭,弯起嘴角道:“我家姑娘思念八姑娘,姐妹情深,太太已经点了头,挪八姑娘到上房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