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桃花苑,朱祁钰将李初容送回了寒香阁,他命人备了些东西想要进宫给贤太妃请安。
当他到了宁寿宫,却不见贤太妃的人影,宫中也空无一人。他疑虑这个时候是该用午膳的,贤太妃会去哪里?他在宫中四处寻找,许多宫人见了朱祁钰却是小声着窃窃私语。
他在宫后苑看到一个急急忙忙的身影,认出了那是贞儿。他跟上前去,却见贞儿往清宁宫孙太后宫殿的方向走去。
他静静的跟在她的身后,没有唤她。
到了清宁宫外,朱祁钰看到贞儿一直在门口等着什么人,他心有怀疑的走近,瞧见贤太妃在正殿的门口跪着,身旁的侍女也陪着她一同跪着。
贞儿发觉身边有人,转身看到的竟是朱祁钰,甚是惊恐。只见朱祁钰想要冲进去,贞儿将他死死的拉住。
“别拦我!”朱祁钰狠狠地推开她。
贞儿被他推的一个踉跄,她跪在地上拉着他的衣襟。“殿下!”
朱祁钰顿住,他看着贤太妃跪在那里,握紧了手。心中万般自责,他恨自己没有用,才会害得母妃受此羞辱。
贞儿见他停住了步子,急忙起身道:“殿下若是惊动了孙太后,以后贤太妃的日子只怕是更难过了。”
贞儿说的话有理,朱祁钰抑住心中悲痛,让贞儿不要对贤太妃说他来过了。
他慢慢地离去,步子似有千斤之重。
过了半个时辰,贤太妃才起身走出了清宁宫。她在门口看见贞儿,苦笑道:“你来了。”
贞儿点头,走上前扶着贤太妃。她将贤太妃送回宁寿宫,像上次一样用热水为她敷了敷膝伤。
“幸有你在。”贤太妃忍着膝的痛楚,对贞儿笑道。
贞儿低头不语,今日看朱祁钰离开时候的样子,她怕他在冲动下会做出些什么事情,可是她又不能告知贤太妃。
贤太妃安置歇下后,贞儿才放心离开。
回到乾清宫,朱祁镇见她面有愁容,一直追问是因何事。
贞儿跪身在他面前,叩首。
“好端端磕什么头?”朱祁钰问道。
“贞儿今日壮胆,敢问陛下一事。”为了朱祁钰,她也要问一问。
朱祁镇合上手中的书,“你说。”
“贤太妃每月十七皆在孙太后的宫中罚跪,陛下可知?”贞儿问道。
朱祁镇叹气,“朕一直都知道。”
“奴婢斗胆,请求陛下出面去说服孙太后,不要再为难贤太妃。”她没有将朱祁钰已得知此事告知朱祁镇,她不希望兄弟二人为上一代的恩怨而有了嫌隙。
“朕也有自己的为难,你起来吧。”朱祁镇不愿再听。
贞儿并未起身,依旧跪在那里。
“太后的心意,不是朕能左右的,朕是天子,也是人子。”朱祁镇一向重孝道,从不敢违背孙太后之言。
贤太妃是委屈了,但是他能弥补的,悉数都弥补在了朱祁钰的身上,他能准许的恩尚皆给了。
“你若想跪着,就跪到朕看不见的地方去。”朱祁镇指了指乾清宫的门口。
贞儿起身,到了乾清宫的门口又跪下。朱祁镇蹙了蹙眉,命王振宣惠妃前来侍奉。
王振不知贞儿为何被罚跪,只得应命去朝霞殿去请惠妃前来。
汪直和姝烟陪着惠妃一同来了乾清宫,看见贞儿跪在那里,惠妃上前问道:“陛下为何要你跪在这里?”
贞儿不能说是为了贤太妃之事,只能借口说是自己做错了事。
惠妃安慰道:“本宫去求陛下。”
贞儿摇了摇头:“是奴婢自己做错了事,说错了话,请惠妃娘娘珍重自身,不要为了奴婢让陛下迁怒于您。”
惠妃见此也不再多说什么,命姝烟陪她一同入殿,汪直则在门口候着。
没有多久,姝烟出来走到贞儿面前,“陛下说若你后悔今日所求,便让你回贞和阁安歇。”
“贞儿不悔,请陛下恩准。”她抚着酸痛的膝盖,感受到了贤太妃所受的痛楚。
姝烟心疼道:“贞儿……”
“姝烟姐姐,去回了陛下吧。”贞儿今日铁了心要为贤太妃求下恩典,她仗着的不过是朱祁镇想将她纳为妃妾的心意。
姝烟自知劝不动贞儿,转身回到殿内将乾清宫的大门合上。王振和汪直站在门口的两侧,面对了面,却又彼此避开眼神。
汪直见朱祁镇一时也不会出来,便走到贞儿面前。
“你何苦如此?”汪直俯身问道。
贞儿没有应他,她满心想着的都是为了贤太妃,只有贤太妃安好,朱祁钰才能安心。
汪直见她不答,又说:“天子的恩德,从来都不是求来的,一切都在于他许与不许之间。”
“你知道我是因何事跪在这里的?”贞儿问。
“为了殿下。”汪直淡笑着嘲讽道。
万贞儿为朱祁钰如此,汪直着实是羡慕着,不禁想若有一日他身陷危险,她能不能这般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