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四月,春意渐盛。
宫后苑的景色甚好,朱祁镇命尚宫局的人将这里好好布置了一番,只希望皇后看见了内心能有些宽慰。
皇后懂了朱祁镇的心意,自知不能再郁郁寡欢下去,便差身边的嫦烟为主事宫女,今日在宫后苑宴款待后宫妃妾们,并邀郕王朱祁钰与王妃一同前来宴饮。
朱祁镇还未到,皇后同其他妃妾在宫后苑中赏花。此时在园中同皇后赏花的妃妾们,皆是未侍奉过陛下的后妃,各个打扮得楚楚动人,都想着自己哪一日想安妃那般,得到皇后的引荐。
今日的赏花之宴,是安妃和惠妃自侍奉陛下之后的第一次宫宴。她们二人如今的位分仅次于皇后与贵妃之下,安妃侍奉的早,惠妃不得不称她一声姐姐,可是论位分她们是平起平坐的妃子,如今惠妃圣眷正浓,安妃无人问津,惠妃打心底瞧不上安妃。
惠妃走到宫后苑的木桥上,却和安妃对了面,二人都在等着对方退身,奈何谁也不让着。
“你这是何意?”安妃蹙眉道。
惠妃见状,面色未起什么波澜,笑道:“怎么?姐姐又要将妹妹推下去吗?”她抬手指了指池塘,
安妃想着朱祁镇这么久没有来看自己,定是因为她上次失手将惠妃推了下去,可她真的是无辜的,当时虽然心有怒气推了惠妃,但她敢肯定用的力气不至于将惠妃推下池塘,可如今她与惠妃已势同水火,就算自己解释了,谁会相信呢?
“你既然称本宫一声姐姐,那妹妹该让姐姐先过才是。”安妃假意笑着,若此时让了惠妃,以后要让着的恐怕会更多了。
安妃想要过去,却被惠妃挡拦。她瞪了惠妃一眼,只见惠妃依旧还是带着盈盈的笑意。
“陛下素来喜爱鲜花入膳,妹妹想亲手摘些池塘中新开的荷花,让尚宫局的人制成茶点,也好给陛下和皇后娘娘在宴会上尝个新鲜,若是被姐姐耽误了,岂不是让陛下和皇后娘娘失望了?”惠妃也是花了不少银子,才让汪直从尚宫局打听到朱祁镇的喜好,如今正是献上的好时机。
惠妃瞧见从远处来走来的人影,想着如何让安妃更加愤怒。
“本宫偏不让,你能拿本宫怎么样?”安妃心中闷着一口气,瞧着惠妃那股子得意之色,更是不悦。
二人争执不下之时,一个声音从安妃身后传来,
“那若是本宫命你让开呢?”
周贵妃忍着不适,将自己打扮得光彩照人的前来,正瞧见安妃和惠妃二人在木桥上发生龃龉。
安妃转身看到是周贵妃,心中惊诧。惠妃定是瞧见了周贵妃正要走来,才故意激得她口不择言。
安妃和惠妃同时俯身行礼,异口同声道:“周贵妃安。”
“平身吧。”周贵妃懒懒地说,腹中龙裔不安分,她本不想来,瞧见安妃和惠妃这一幕,倒觉得自己来得正好。
“从前皇后身子不好,一直都是本宫在协理六宫之事,如今本宫身怀龙裔,很多事都是力不从心,倒让你们忘了宫中规矩。”周贵妃抚着隆起的肚子,在婢女媃烟的搀扶下慢慢走近二人。
安妃和惠妃垂首,慢慢向后退身,给贵妃让了路。
走到二人面前,周贵妃停下脚步,眼神不屑地看着她们。
她以教训的口吻道:“今日难得一场宫宴,不想扫了陛下和皇后的兴致,本宫就帮你们先瞒着,若再见你们如此相执,就不要怪本宫不顾着姐妹情分了。”
安妃和惠妃对视一眼,急忙行礼谢恩。
周贵妃离开,往宫后苑的方向走去。
安妃和惠妃谁也没再多说什么,各自离开。
朱祁镇乘着撵轿来到宫后苑,恰巧见到慢步走着的周贵妃,急忙命人落了轿。
王振高喊:“落轿!”先前的风寒修养一阵便好了,如今朱祁镇赶紧命他回来伺候,他不在收下的人都失了规矩。
贞儿垂首,扶着朱祁镇下了轿撵。
周贵妃见是他,浅笑着行礼:“陛下万安。”
朱祁镇急着扶起她,“朕说了多少次,你有了身孕,不必多礼。”
周贵妃跟着他一块走到会宴的地方,众人见陛下来了,立刻恭谨行礼道:“陛下万安!”
周贵妃没有再俯身行礼,皇后心中略有不悦。
“都起来吧。”朱祁镇命众人起身,亲自将周贵妃扶到座位上。
瞧着众人眼中皆是羡慕,周贵妃更是得意。
“多谢陛下。”她拉着朱祁镇的手,不愿松开。
“龙裔可好?”朱祁镇笑了笑。
“陛下放心,臣妾一切都好。”周贵妃刻意拖着,只为了让后宫的人看一看谁才是陛下心尖上的人。
皇后走上前,“臣妾命尚宫局备了新的歌舞曲乐,陛下入座吧。”
朱祁镇松开握着周贵妃手,走到主位上落座。
贞儿与嫦烟分别站在朱祁镇和皇后的两侧侍候,王振清了清嗓,高喊道:“奏乐!上舞!”
乐工弹奏起曲乐,舞姬演了一曲水袖舞,朱祁镇想起那日贞儿月下一舞,眼前的舞姿不免有些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