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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章十七(2 / 2)


惊异于厉修的坦率,傅暄皓边看着他向电梯走去,边紧随闻蕙芯追上去,同样充满疑虑的曲依稍稍犹豫后,也跟着进了电梯。

与此同时,从大厅另一端走出的清洗好眼睛的靳坤,恰好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电梯升抵六楼,四人在一位白衣看护的带领下走过长长的走廊,经过一个个门窗紧闭的房间,直至厉修在门牌号为604的房间前忽然止步。

“他的情况还不算稳定,你今天只能进去十分钟。”

听了白衣看护的提示,厉修点头道:“给你添麻烦了,方医生。”

“快去吧,他等你一天了……”

等看护取出钥匙打开房门,厉修只轻轻看了傅暄皓一眼,便默默进入黑暗的病房内。

站在门外不敢入内,闻蕙芯不敢置信地看向房内:“他们果然是认识的……”

闻言,白衣看护冲房内厉修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真是为难他了,唯独今天没有按时来,就出事了……”

“‘今天没有按时来’是什么意思,”说着说着,闻蕙芯顿悟般转向傅暄皓,“难道说,厉修每个周日都不见人影……就是来这里!”

见对方一副默认的神情,闻蕙芯又道:“那里面的人是……”

“那个人,”轻轻瞥了眼厉修伫立在黑暗中的背影,傅暄皓回答,“是他的……亲人。

听到这里,连曲依都不免惊讶:那时候挟持自己的疯子,竟然是厉修的亲人!

“这种事情,他一个人怎么可能应付得来?”

“这就是他最辛苦的地方。”白衣看护向依旧不解的闻蕙芯耐心解说,“这位患者说来也可怜,一家三口出游的时候在高速上出了车祸,太太和年仅四岁的女儿不幸罹难,只有他一个人,好不容易抢救过来,不到半年,因为精神出了问题就转到我们医院了。因为家里没什么旁的亲戚,他的监护人就由他弟弟担当了。说是工作繁忙,从我任职到现在,他在我们医院住了也快八年了,从他出事后就没见他弟弟来医院探望过,只不过要求医院给他用最好的房间,每年按时支付高昂的住院费而已。倒是这孩子,从五年前开始,每到周末就来看他,我问他是谁,他只说是他的亲人,问他是什么亲戚他也不说……”

方医生的话令闻蕙芯心中五味杂陈:原来,傅暄皓一直替厉修保守的秘密,就是这个。

“方姐,”这时,一个年轻的男护士小跑过来,“609那边又不肯吃饭了,您是不是过去看看?”

“好的,”方医生边回应来人边向几个年轻人嘱咐道,“这边尽量不要弄出太大动静,我两分钟过来。”

“五年……”闻蕙芯轻声,“看来是和修关系很好的亲戚。”

待方医生走远,傅暄皓淡淡道:“那个人,是厉修的大伯。”

“大伯?”闻蕙芯想着,忽然眉头一簇,“那么方医生说的‘患者的弟弟’和‘监护人’,不就是厉修的……父亲!”

因为患者已经入眠,病房内并没有开灯。

漆黑而安静的空间里,望着枕头上那张熟睡的脸,厉修忽然开始恨自己:他不应该松懈的,不应该为了一己之私忽略这么重要的事——从两个月前到现在,他以为那个人的状态已经平稳了许多,就像那个人每次都安静地在房间里等他来探视那样,他以为一切都已经开始好转了,而今天发生的一切,却彻底粉碎了他的预计。

一切不仅没有变好,反而变得更加糟糕。

就连现在,哪怕是睡着的情况下,大伯的手腕和脚腕也是被特殊材质的布绳束缚住的。

“那个时候,在市中心,你也是去找他的吗……”

静谧的空气被女孩淡淡的声音冲破,厉修越发麻木的手指不自觉颤抖了一下。

病房内,见他没有转过身来,曲依继续道:“你右手掌心的伤疤,也是那个时候留下的,对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逆着光线,厉修看不清曲依的面容,却能望见那被泪水浸得透亮的眸子。

听到他的声音,闻蕙芯和傅暄皓也不约而同向屋内靠近了些。

“是你吗,”垂在身侧的十指紧紧扣向手心,曲依的声音淡得发抖,“七月中旬那天下午……市中心公园停车场……替我挡下那一刀的人……是你吗?”

七月中旬那天下午……市中心公园停车场……

似有某种骇人的回忆正在脑海中重建,厉修的右手渐渐握紧:七月那个下午发生的一切他至今记忆犹新。那天并不是周末,为了协助学生会筹备九月的新生入学典礼,他原本是在学校里的。然而,方医生忽然致电他,说那个人和其他患者发生了争执,状况忽然变得很糟。等他赶到医院的时候,却被告知那个人用水果刀划伤值班人员,跑出了医院。根据病人身上携带的定位装置,他很快确定了那个人的位置,可当他和医护人员赶到时,场面早已混乱不堪——他只知道那个人挟持了一名女孩,可当时,包括围观群众和警员,因为人多,他并未特别注意被劫持者的模样,而只是在解救被劫持者之人受伤之际,竭尽全力冲到患者面前,徒手握住了那即将再次落下的刀刃……

“那天被劫持的人……难道就是你?”

见他并没有否认,曲依的胸膛渐渐起伏剧烈:是他,真的是他,自己的预感竟一直是正确的吗?

听着屋内二人的对话,闻蕙芯眼中的惊异不断扩张:“什么……‘劫持’?”

“七月中旬,学生会筹备开学典礼提前返校的那个下午,厉修当时接到电话忽然跑出去……”傅暄皓的声音平缓而沉重。

“我记得那天,他回来的时候好像受伤了,可他说那是不小心碰伤的……”闻蕙芯努力回想,“难道不是?”

“那天下午,他大伯跑出医院,用水果刀劫持了一名学生,”傅暄皓轻轻摘下眼镜,合了合眼睛,“厉修也是那时受的伤。”

越想越胆寒的闻蕙芯小心地捂住嘴,低声道:“这样说来,曲依就是……那时候被劫持的学生!”

“看来是这样……”不忍听下去的傅暄皓侧过身,目光却意外地一定,“靳坤?”

闻蕙芯转过脸,这才发现靳坤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和傅暄皓身后了。

她不知道他来了多久,听到了多少,大概是清洗过眼睛的缘故,那异常冷静的眸子里显出几缕红血丝,弧度优美的鼻梁上有一道细细的纵向的伤口,浅麦色面上的神情竟不能用任何一种词语来概括。

默默注视屋内二人相对而视的身影,靳坤没有说话,也没有靠得更近,只觉得一丝凉意无声地在脊背上游走。

半晌,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他静静转身,离去。

紧随男生那兀自走远的背影,黄昏的最后一丝光亮也一并,隐没在了苍白的云层后。

次日,周末晴好的天气一直延续到了周一下午。然而,原本热闹欢腾的羽毛球社却被一种莫名的氛围笼罩着。

周末下午在地铁上发生的一切,毫无疑问地成了社内的热点话题。

“傅暄皓学长打蕙芯学姐的电话找厉修学长,厉修学长接了电话后急匆匆地下车了,先是曲依追出去,然后蕙芯学姐和靳坤也跟着下车去追……”被社友们围住的薛嘉丽一边重述昨日下午看到的场景,一边比划着,“四个人就这样一个接一个跑没影儿了,再然后……”她说着,又以目光示意大家看向活动室一角。

“靳坤?”

听到有人叫自己,正从储物柜里取出球拍的刺猬头男生微微侧目,看到的是神色略显紧张却依旧努力露出笑容的闻蕙芯:“怎么。”

“昨天忘记说了……”注意到他眉头的轻蹙,闻蕙芯能明显意识到自己心跳的突然加速,“谢谢你。”

看着女生面上一点一点浮现的红色,想到昨天在病房里的见闻,靳坤拿取球拍的手忽然滞住。

“总觉得……”薛嘉丽继续道,“蕙芯学姐和靳坤变得亲近了。”

“你说靳坤?”眼见梁媛媛和田玊她们都跟着点头,蒋斯远反驳,“怎么可能,你想太多吧!”

“汤妮学姐和蕙芯学姐最熟悉了,不信你问她!”

被薛嘉丽一说,汤妮登时竟也无以反驳:闻蕙芯对人的亲和友善向来是平衡均等的,哪怕是对待各方面都几乎无可挑剔的厉修,也不见得多出分毫。可是现在——连她也不能肯定了,因为闻蕙芯对待靳坤的态度,除了最初的友善,似乎还多了一些有别于常的成分。

“哦,厉修!”辛凯的声音莫名干扰了靳坤的思绪。

掠过笔挺英俊的厉修,眼尖的潘梓婷惊讶地发现了跟着他一同前来的女生:“曲依……”

窄小的活动室门口给厉修的身躯一挡,后面的曲依觉得连光线都削弱了许多。

“你还好吗,昨天到底出了什么事?”潘梓婷担心地追问:昨天下午曲依就那样一声不响地追出去,吃过晚饭,越想越不放心的她给曲依打了电话,电话那头,曲依安慰说自己没事,声音听来却是那样疲惫。

让潘梓婷一问,曲依的目光不自觉地移向厉修;巧的是,他此刻竟也是看向她的:“昨天……”

狐疑地打量着曲依此刻的神情,一旁的田玊心中隐隐不安。

“修?”就在曲依犹豫着要找什么理由搪塞过去时,一个平和的男声适时插入。

“暄皓?”听到闻蕙芯的声音,曲依愣愣地抬眼,却在温柔恬静的闻蕙芯身边,看见了神色淡漠的靳坤。她这才想起,昨天,她还没来得及询问,便被闻蕙芯告知,靳坤已经提前离开了。

“昨天多亏你们帮忙,下午大家一起吃饭吧,我请客,算是答谢。”

此话一出,社内顿时哗然:“昨天是学长有事啊?”

蒋斯远满意地伸手在几个女生面前挥了挥:“看吧,女人就是爱胡思乱想!”

“怎么会是……这样啊。”

瞅了眼嘴巴张大的薛嘉丽,又看了看一旁神色似乎并无异样的闻蕙芯,始终怀抱猜疑的田玊最后将视线锁定在曲依身上。

“原来昨天,你是去帮傅学长的忙啊?”潘梓婷望着曲依,声音中隐含了淡淡的不确定。

“当时情况紧急,就忘记和大家打招呼了。”心领神会的曲依向潘梓婷微笑:如果说厉修就是那时保护了自己的人,那么现在,该换自己来保护他和他的秘密了。

“好在一切都顺利解决了。”闻蕙芯说着便自然地侧过脸,仰起纤长的睫毛,向靳坤递去一个欣慰的眼神。

认清傅暄皓的来意,靳坤便也淡淡地应了一声。

仿佛被那淡淡的应声在心上烫了一下,望向那张浅麦色的脸,昨天历经的画面再次无声地在曲依眼前展开:那个时候,最远的,是上方那一小片湛蓝的天空,最近的,是他近在咫尺的呼吸……

觉出一道目光向自己投来,视线不经意一闪,靳坤的眼睛便再也无法移开了:因为除却周遭纷繁的声响,相隔不远处,那身形单薄、马尾高扬的女生,正轻抿双唇地注视着他……

从一众喧哗中精确捕获二人间不同寻常的气息,厉修脑海中对靳坤昨日离开时的神情的印象,也愈发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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