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咖啡馆出来,小七并不知道自己在街上游荡了多久,天黑的时候拐进了兰坊。
工作丢了没错,但薪水总得领回来,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她没有过多的时间去伤春悲秋,去感叹自己的身世太凄凉。母亲给她的爱,足以让她在这个世界坚强地活下去。
经理章华见到她,有些愧疚地递过装着工资的信封,“小七,真的很抱歉,你在兰坊的工作一直是出色的,但是我没能改变老板的心意,只为你多争取一个月的薪水,毕竟是兰坊违约在先。”
“章经理,平时你对我多有照顾,今天这事我心里有数,不怪你。”这个世界,能在威逼利诱之下不为所动的人,怕是不多。
“小七,本来我这份工作也是打算做到年底便辞职,准备来年和一个朋友创业,正好缺人手,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就跟我们一起做吧。”
小七知道他是一翻好意的邀请,但她并没有太多思索便拒绝了,“章经理,创业不容易,我不想给你们惹多余的麻烦,你的好意我心领,谢谢,再见!”
“那……如果有什么困难的话,记得找我,做不成同事,我们也是朋友对不对?”章华欲言又止,他喜欢这个女孩子,却总是没有勇气表白。
小七笑了笑,挥手告别,然后穿过悠长回折的走廊,上了趟洗手间。
只是当她从洗手间出来时,过道里突然涌出一群人,个个身材魁梧,身着黑西装,面色冷峻,夹持着一个脸色灰败的年轻人。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可以看出年轻人的身上挂着新添的伤,鼻孔流着血,脸颊瘀肿。
兰坊是夜场,来消费的都是形形色色的人,碰上这样的事,若不想惹祸上身,最好连一眼都不要多看,趁早离开是非之地。
小七微微低着头,紧紧贴墙而立,但还是经不过这些人的冲撞,一时间身体失去平衡,竟被连带地推搡着进了旁边包厢的门,从此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重重的关门声,隔绝了外面嘈杂的音乐声,黑衣人将年轻男子狠狠地摔在地上,然后齐刷刷地分立两侧,明显就是经过了特殊训练的。
小七顿时觉得空气里充斥着一种肃杀之气,她不由地头皮发麻,人要倒霉,走个路都能卷入一场是非中。她偷偷地往墙角里靠,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偏偏那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忽然对上她的视线。那是一张可称得上倾国倾城的脸,帅得如同妖孽降世,全身张显的戾气却是让人无法忽视,那望向她的眼神,也渐渐地笼上了野兽发现猎物的精光。
小七顿时汗毛竖立,暗道不好,只恨此刻自己不能做个隐形人,好穿过包厢厚实的门消失得无影无踪。
进退两难间,忽然听到那个被打年轻人狠狠煽向自己的耳光声,“靳少,请您大人大量,求您饶了我这一回。我这上有老下有小还得靠我养着,就请您高抬贵手,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叫靳少的男人,手握红酒杯,漫不经心地轻晃着,不曾开口,只一个眼神,身边的人便领会了意。
那人面无表情地说,“坏了靳少规矩的人,无情可求。”
顿时,凄惨的哀嚎在包厢里响起,震得小七的耳膜一阵发虚。这个夜晚,她经历了人生中无比血腥的一幕,年轻男人的一手一脚,齐整整地被砍断,鲜血淋漓沁入地毯,看得她的眼皮直跳。
年轻人痛苦地在地上翻滚,惨不忍堵的表情,以及坐在沙发上岿然不动的被称之为靳少的男子连眉头都没动一下的冷漠神色,让小七的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喉咙里似是涌上一种想呕吐的感觉,被她生生地压下。
靳少只微微地动了一根手指,立即有两个黑衣人上前,将砍去了手脚年轻人连同断肢架出了包厢,地毯上拖曳出一滩血迹。
小七只觉得眼前阵阵发晕,却见那靳少的男人从沙发里从容起身,一步一步走向自己。小七闻得见他身上张狂邪肆的气息,怔怔地看着他将两只手撑在她肩上的墙壁上,形成包围的姿势,划定她自由的空间。
“你叫凤小七。”男人的声音很好听,低沉却不失磁性,口气肯定。
不用说,包厢里所有的视线都聚集到了她的身上,小七顿时觉得压迫感重感重重压来,诧异地望着他,“你怎么知道?”
她跟他,好像是第一次见面吧?
那是一双漂亮的眼眸,剑眉斜飞,只是小七不喜欢,那猎食般的眼神太具侵略性,让她有一种无所遁形的危险感,被迫垂下眼帘,不敢与之对视,尴尬地感觉着他灼热的呼吸近在咫尺的距离。
男人嘴角边勾起一抹不易察觉地弧度,“把你身份证给我。”
“啊?”小七大脑一时跟不上,抬头之间撞到了他的下巴,而手里的包已经被他不由分说夺了过去,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份证已经握在他的手里。
男人扫过一眼,神色不明,“你在芙蓉巷生活过?”
小七点了点头,那是她离开林家后,与母亲在这个城市著名的贫民窟地段最快乐的一段时光,生活虽然清苦,可是她如一只挣脱了牢笼的小鸟,自由自在。
只是城市化的进程,贫民窟改造,母亲过世,芙蓉巷变成了永远回不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