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面色越发平静,却只是忽地伸手用力,将那把小巧精致的匕首缓缓打开。
刀锋锋利,在这摇曳烛光下,而微微带着晃人眼睛的冷淡光芒。
目光略带满意地看着手中的匕首,不知便这般过了多久,皇上方才抬眸看向面前不远处的陆景琴。
陆景琴像是在看一个疯子一般,恐惧而微微轻颤着看着自己。
皇上微微勾唇,缓缓走向陆景琴,陆景琴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然后退后了一步。
见到陆景琴这般惊惧的神情,皇上只是浅浅笑问:“你怕什么?你不是一向知晓,你纵是做了什么错事,朕亦不会伤你的吗?嗯?”
陆景琴面色有些苍白,虽然身体微微有些轻颤,但面上却已然恢复了平静从容的神色:“民女不敢。”
听到陆景琴这番敷衍的言语,皇上垂眸又看着手中的匕首,笑意晏晏而温然:“是了,你曾对皇后说过,你胆子小,朕倒还记得。”
闻听此言,陆景琴倏地一惊,面色越发苍白起来。
这个裴容晏,到底在自己身旁安插了多少耳目与眼线?!
仿佛并未察觉到陆景琴越发苍白的惊惧神色一般,皇上低低笑着,继续说了下去。
“朕从来都没有喜欢过皇后一丝一毫,当初选择她做皇后,亦不过只是因为权衡利弊之下,各方合适罢了。”
顿了下,皇上原本温和的声音,骤然变得有些冷厉起来。
“朕知道,你与云子清自幼相识,情投意合,但你又知不知道,朕心悦于你,并不是因为见色起意!”
无视陆景琴闻言,那般不相信而不屑的漠漠惊惧眸光,皇上直直看着她,缓缓将往事一一说来。
“阿景,你六岁那年,于灵远寺为你刚刚去世的姨娘祈福时,曾经救过一个十四五岁的伤病极重少年,不知你还记得吗?”
闻言,陆景琴似是怔了一下,面色却依旧冷漠而平静如常。
皇上见她神情有异,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却没有追问她是否想起了什么,而只是继续晏晏笑着,说了下去。
“那个少年的母亲虽是当朝皇后,但却并不受先帝的宠爱,甚至先帝厌恶她的毒辣手段,一并憎恶她的儿子,当时的太子。”
想到自己父皇活着时,做的那些偏心至极的事情,与年少的自己所承受的那些痛苦,皇上的眸色,便不由更沉了下去。
“先帝喜欢的,是貌美纤弱,被他强抢到宫里的娴贵妃,但是娴贵妃对先帝,总是一副冷冷淡淡的隐隐抗拒模样。”
说到这里,似是想到了自己,皇上笑得既可悲,又冷戾起来。
虽然从小到大,皇上便极其憎恶与敌视,自己那个偏溺五弟无度的父皇。
但正如虽然皇上深深憎恶并敌视着五王与先帝的同时,亦深深羡慕与愤妒着他们之间,亲密无间的父子情深一般。
皇上与先帝到底是血浓于水的亲父子,果然偏执起来疯魔的模样,亦并无二致吗?
皇上忽然觉得有些可悲的嘲讽,如今的他,竟然变成了当初自己所憎恶的父皇的模样。
他情绪低落,沉沉笑了一下,久久方才继续狠下心去,将自己心中已然结痂,但提起时依旧会痛的伤疤揭开。
“先帝为了讨娴贵妃欢心,便欲废了皇后的儿子,然后让娴贵妃的儿子五王做太子。”
“只可惜皇后娘家势力强大,先帝并不能如愿以偿,于是他便想了一个好法子,索性将出宫为太后祈福的太子直接杀掉,不便皆大欢喜了吗?”
陆景琴听到这里,方才倏地反应过来,皇上此时正谈笑一般说着的,是应该绝对隐秘的宫闱旧事。
至于皇上所说的她幼年时候所救的伤病少年,说起来,陆景琴的记忆已然十分模糊了,难道……
见陆景琴秀眉微皱,面上满是震惊与思索之色,皇上抬步前行,走到她面前。
几乎是下意识的,陆景琴往后退了一步,皇上伸手忽地拽住她纤瘦白皙的手腕,光影摇曳的灯火之下,皇上的神情带着几分晦暗不明的情绪。
果不其然,皇上接下来的话,证明了陆景琴方才心中的猜想。
皇上抬手,轻抚了一下陆景琴略显凌乱的发丝,轻笑声沉沉低柔,目光如痴如醉地看着面前的的娇丽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