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陆景琴头上的伤,册封典礼只得后延了半月。
这半月以来,虽然陆景琴出不得门去,但因为讨厌之人亦鲜少到访,是故这半月日子倒是她最近寥寥的闲暇顺心时光。
是日,陆景琴看书看得眼睛生疼,因为自争吵那日起,裴容晏便禁了她的足,是故她亦不能去宫殿外面的大片竹林去走路散心。
所幸染翠宫的偏角一隅,亦栽种着一片小小竹林,她倒是可以去那处随意走走。
从前的染翠宫是没有竹林的,因着裴容晏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陆景琴喜欢竹子,方才命人几日便于染翠宫里里外外栽种了这些竹林。
触景便易生情,时值暑日,竹林青青荫凉,似是吹拂于面的凉风,亦带了几分竹叶清香。
竹林清新而微微芬芳的气息萦绕于整个人,一如往日她去云澈所住的那个竹林中的小屋时,所感受的仿佛并无二致。
想起风光月霁,温文和气的云澈,与那日裴容晏口中所说的他已将云澈下了地牢,陆景琴的眸中便闪过一丝难遏的痛意与无助。
难道,她便只能认命,与云澈两相辜负,从今往后,再无相见吗?
想起那个昏君,陆景琴便压制不住心头憎恶之意,不,她是决计不会向裴容晏曲折风骨的!
看到陆景琴坐于竹林中一架秋千之上,手握着秋千藤蔓所制的绳条,神情淡淡地看着眼前的无边竹青色,心不在焉想着什么的模样。
经上次教训,兼以陆景琴与皇上争吵时咄咄逼人的场景实在让人心生畏意,是故此番月锦见陆景琴这般出神模样,却亦不敢再出言打断她的思绪。
陆景琴垂眸静思着,一上午的时辰便这般悠悠然过去,日头直晒着这片竹林,草植清芳越加浓郁。
忽然,身后传来月锦与山容向人行礼的恭敬声音:“殿下万福。”
闻声,陆景琴转过头去,凝睇看向款款走向自己的来者。
陆景琴未曾起身,只是这般打量着不远处身穿一袭粉蓝齐胸襦裙,梳着双螺髻的俏丽小姑娘。
待她走近,陆景琴方才发现小姑娘眉心描着朱红的小折枝花钿,更衬得她眉目生动,顾盼生辉而极有灵气。
此厢陆景琴目光淡淡地扫视着昭若公主,昭若公主亦正目光略有探究地打量着她。
忽地,昭若的明眸眼波微转,只见她扬了扬俏丽的下颔,声音有些抬高地矜傲问陆景琴:“见了本宫,你竟敢不行礼?”
山容到底年纪小,自刚刚两人相互打量,便着急起来,此时更是被昭若语气中的不满给惊了一下。
月锦眸中亦闪过一丝惊色,只是她惯会察言观色,粉饰太平,于是不动声色地上前笑道:“公主殿下,我们主子进宫不久,尚还没有见过您,还望殿下海涵。”
说着,月锦又看了陆景琴一眼,本以为陆景琴此厢应是可以猜出面前的公主是谁,谁知她仍旧满面漠然。
看到面前一脸冷漠的明丽美人神情不改,昭若却仿佛一下子没了怒意一般。
似是想到了什么,昭若却忽地笑了一下,粲然得如同春日暖阳一般明媚生动。
她歪歪头,眉眼弯弯地笑道:“怪不得皇兄那般宠爱你,当真是一位冷若冰霜的冰美人。”
回应她的,是陆景琴越发冷漠不耐的神情,如果这位公主再说这些惹她发怒的废话,恐怕她便要拂袖而去了。
昭若仿佛一点儿都不生气,她洒脱大方地随意挥了下手,让跟在她身后的婢女们退了下去。
只是月锦与山容依旧站在原地,昭若面上笑意又尽褪,仿佛刚刚那个笑意温然的小仙童不是她一般。
瞪了这两人一眼,昭若面无表情,没好气道:“怎么?本宫想要同你们主子说几句体己话,你们也想听?”
月锦与山容赶紧摇头道:“奴婢不敢。”
昭若“哼”了一声,语气依旧有些不好:“不敢还不快些退下。”
看到昭若这番阴晴不定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月锦便想起了同样性情的皇上,却只得硬着头皮道:“皇上嘱咐过,奴婢们不能离开主子寸步的,还望殿下谅解。”
昭若嗤笑了一声,然后环视了周围竹林一圈,方道:“这是在染翠宫里,本宫又不会把她吃了,你们怕什么?下去!”
她虽笑着,但语气却坚决而难以动摇,月锦无言以对,思虑片刻,只得与山容退下。
陆景琴一直静静站于一旁,看着昭若挥退了竹林中的奴婢们,神情依旧淡淡的。
她已经大致猜出了面前的这位公主,或许是那日裴容晏提起过的,要与云澈成亲的那位昭若公主。
陆景琴虽然心忧云澈安危,但却更相信,云澈绝对不会另娶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