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是一个简单到不能简单的字,可此情此景从裴瑧口中说出来,苏妧心里莫名有些异样。
“既然殿下醒了,那臣女就先告退了。”苏妧一福身,顺手想把帕子放到一边的水盆上。
裴瑧飞快的站了起来,一把抓住苏妧的胳膊:“为何我醒了,你就要走?你不是说帮我擦身嘛?没擦完就走?”
苏妧被裴瑧强行抓住了胳膊,有点儿委屈,她又不是他的婢女,本来也没有义务帮他擦身。
“殿下既然醒了,可以自己擦。”苏妧心里不舒服,语气多少不如平日细柔。
“这种事,孤何时自己动过手?”
裴瑧鲜少在苏妧面前自称孤,此时这一声孤连带他那有些自傲的语气,俨然一副摆主子架子的模样,这让苏妧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殿下若是不愿自己动手,大可以再叫个人来。”苏妧说着,将手里的帕子丢到了桌子上。
裴瑧就势拉起苏妧的手:“你要一直这样躲着我,对我爱答不理的吗?”
“我没躲你。”苏妧口是心非。
裴瑧凝眸望着苏妧:“还在生气?”一顿,“这么讨厌我?”
讨厌吗?
是有些讨厌。
他那样欺负她,她当然讨厌他!
可听到他出了事,看到他受了伤,心里又禁不住的担心难受。
苏妧抬起头,蒙着一层水雾的眼睛,睇了裴瑧一眼,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如今对眼前这个人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情,又如何能同他讲的清心里那种患得患失的滋味。
裴瑧望着苏妧那双脉脉含情的桃花眼,它似乎想对他诉说什么,但那是什么,裴瑧有些看不懂。
裴瑧拉着苏妧的手把人往怀里拽,此时的他仍赤着上半身,苏妧方才起的急,身上只穿着一身质地单薄的襦裙,外头罩的那件披风,刚刚替裴瑧上药时觉得碍事也解了,这样被裴瑧抱在怀里,苏妧能真切的感受到裴瑧身上的温度。
“殿下,放开我。”
苏妧被从背后传来的温度蒸的不知所错,偏裴瑧从身后紧紧抱着她让她挣脱不得。
裴瑧把下颚抵在苏妧削瘦的肩膀上:“放开你可以,那你先答应不生我的气了,也不再对我爱答不理的了,你答应,我就放开你。”
哪有人这样无赖的!
苏妧挣扎了下,可她哪里抵得过裴瑧的力气,最后不得不妥协道:“我答应你就是了,你放开我。”
裴瑧自知自己此番行为实如登徒子一般,怕又把苏妧惹急了,忙将人放开了。
苏妧背对着裴瑧,心知他现在的样子,不好意思回头,就这么屈膝一福:“若没什么事,臣女先行告退了。”
“我送你。”裴瑧手忙脚乱的去拿衣服。
苏妧没有理会裴瑧,自顾自的往外走,路过一边的长案时,顺手拿起了自己的披风。
苏妧才出了房门,裴瑧便从后面追了过来,见苏妧站在门前正披披风,裴瑧忙上前将披风的绦带从苏妧手里接了过来,替她系好。
莫忘刚好从外头回来。
裴瑧见了莫忘,嘱咐苏妧等在这,上前和莫忘说了几句话。
夜浓如墨,阵阵夜风吹拂着房门前的灯笼,灯影幢幢,打在裴瑧线条分明的侧脸上,越发衬他脸庞的轮廓如刀裁一般。
苏妧裹着披风站在门口瞧着裴瑧,此时的他薄唇抿成一条线,凤眸微眯,脸上带着肃戾之气,与和她在一起时那无赖粘人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苏妧抿抿唇,别过了头。
*
不远处的御船上,苏嬿站在船尾,面无表情的望着裴瑧船上的苏妧,她看着裴瑧从房里追出来替苏妧披上披风,看着裴瑧掌了灯亲自送苏妧回去。
江面上阵阵冷风吹乱了苏嬿鬓角的发,苏嬿仍是浑然不见,直到裴瑧伴着苏妧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她才悠悠缓过神来。
珠儿跟在苏嬿身边,小心翼翼的问道:“姑娘,咱们回去吧?这儿风大,仔细着凉。”
苏嬿心里烦躁,压根不想回去,可这大半夜的又在船上,她也无处可去,想了想,这会儿尚不过戌时,与其回去歇息倒不如去讨好她的姨母。
苏嬿去了厨房,端了一盅才炖好的冰糖燕窝,打算给如贵妃送去。
可才走到如贵妃房门口,只见房门前空空荡荡的不见一个宫人。
苏嬿觉得奇怪,悄悄的走上前,只听房内有人在窃窃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