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黄河下游的各路义军都动了起来。趁着朝廷眼花,扩大自己的地盘,吞并弱小的义军,抢占险关隘口。甚至不知不觉中,已经有较大的势力开始接壤,并发生了冲突。
杨广派出来给张须陀传旨的钦差黄门郎,在过了荥阳之后听到的就是这样的消息。
人都死了,这圣旨还送吗?
这是大家的第一想法。而随后,众人便猛然反应过来。
还送个鸡儿!得赶快回去告知皇帝陛下,要出大事了!
十二月的第一天,河东下了一场大雪。
李大德躲在提前挖好的坑里,身上盖满了枯草树叶,还是被冻得直哆嗦。
一到这种天气,他就觉得自己好像个冷血动物,怎么焐都热不起来。
“三爷,这边太冷,要不您还是回去吧。兄弟们都演习了上百次,不会出问题的!”一身甲胄的冯立和他“同坑”,此刻正低声劝着。
“那不行!”
尽管心里正有个小人抓狂的让他答应,可李大德还是微微摇头,用冻得发僵的嘴巴说道:“这回可是真刀真枪的实战了,我不跟着,实在不放心!”
“都怪这该死的鬼天气!”
旁边最终还是被剥夺了参与权的赵德柱嘟囔了一声,随后就被前者在脑袋上敲一记。
“你懂个毛,这天气才好啊!”
李大德冷笑着哼道:“一场雪,把咱们之前弄的痕迹都给盖住了,这叫纯天然的伪装。而且人在冷的时候脑子会变得迟钝,正方便咱们动手!”
“嘘!”
正在这时,趴在最边缘的谢波忽然打断几人对话,低声道:“来了!”
李大德凝神看去,只见林中飞快奔来一人,正是在东面监视芮城动静的王仁表。自从冯月娥得了东家亲赠的仪刀,可是牛大发了,直接成了王莽坪的名人。其他几位嘴上不说,心里可是羡慕的长毛,办事也越发积极。
“东家,冯队长!”
走到几人藏身的土坑附近,王仁表急促道:“运粮的队伍出发了,离此地还有三里路!十个大车,二百人押送!全副铁甲的有两人,士兵多是布袄。有五十人背着弓箭!”
“三里路,也就是说最快也要两刻才能到!告诉大家稳住,谁也不许发出声音!你回去继续监视,尤其是芮城的动静,有情况马上来报!”
冯立下了命令,王仁表点点头,又对李大德抱了抱拳,转身跑开。
一旦正式行动,李大德就不主动下命令了,而是把指挥权交给了冯立。培养后者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也是担心自己出丑。
想象和面对是两回事,他前世今生加起来都还没遇到过抽刀子砍人的场景,很怕到时候自己会失去镇定,或者紧张得说不出话来。故作高冷,其实是为了避免丢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过了将近三刻,踩踏积雪和车轮转动的声音便传了过来,隐隐伴随着人的说话声。
一支队形松散的队伍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把头的是一名身披大氅的中年文士,在马上摇摇晃晃,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身侧两个穿铁甲的汉子说着话。身后逶迤跟着十辆用驮马拉的板车,上面堆放着一袋袋的粮食。押车的几乎不能称之为士兵,应该是乞丐才对。
破烂的布袄,冻得青紫干裂的脸和嘴巴,无精打采的表情。更有甚者还把兵器扔在了车上,两手笼在袖子里,像是正准备下地干活的老农。
李大德微微摇头。
这种人放在他这边,连第一天演习都过不了。
冯立眯了眯眼,自脖颈间掏出一个竹哨塞进嘴巴,同时弯弓搭箭,瞄向那文士右侧的铁甲兵头。
众人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眼看着松散的队伍歪歪斜斜的进入伏击范围。便在这时,一阵北风忽地刮过,枯枝断折的声音自林间由远及近,带下大片落雪。
“哔~~!
竹哨忽地响起,顺风远远传开。林外的队伍正惊疑间,路面的积雪之下便忽然弹出十几条藤索。拉车的驮马嘶鸣一声,猛的扬起前蹄。于此同时,树林里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弓弦声密集的响起。顺着北风,无数简陋到连尾羽都没有的木制弩箭,带着催命的尖啸向整支队伍覆盖下来。
李大德好似被风迷了眼,突然闭起眼睛,揉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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