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明澜脸色像是石灰刷的墙,白中掺着灰,灰里带着青,青灰青灰的,没有一点血色。
她浑身颤抖,说不出话。
看到孟悦如失望的,不耐烦的眼神,她冰凉的心越发痛苦,疼得一阵一阵痉挛。
疼得她不禁弯下腰,捂住心口。
温苏苏轻笑,“你这算西施捧心,还是东施效颦?”
“还是东施效颦吧,毕竟你是个普普通通的冒牌货。”
说完,她握着水杯往楼上走。
温江诚喊她:“你不等爷爷吗?”
“爷爷?”温苏苏顿了顿,回头,慢悠悠笑起来,“爷爷本来就不会来呀,我没给他打电话。刚才骗你的。”
她十分乖巧懂事,“爷爷年纪大了,还是别让他老人家操心。”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孝顺,一般不必要的情况下,不会打扰他的。”
温江诚脸色微凉。
孟悦如发怒,“你敢骗人!”
“是啊,我骗人。”温苏苏笑着耸肩,“那又怎么样?”
她心平气和看着孟悦如憋屈的脸,心情越发舒畅,扶着楼梯扶手,慢慢上楼。
楼下,孟悦如脸色陡变。
她拿温苏苏没法子,便不悦地瞪温明澜一眼,“糊涂!我养你这么大,是让你给我惹麻烦的?”
温明澜咬着下唇,“妈妈,我错了……”
她抬手去扯孟悦如的衣袖,眼泪汪汪地望着她,颤声说,“妈妈,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妈妈,你原谅我。”
孟悦如只冷冰冰看她一眼,给她四个字,“好自为之。”
说完,拂袖离去。
孟悦如过于冷漠无情,竟是半分情分都不讲,说走就走,一点不搭理温明澜。
温明澜茫然无措站在那儿,空荡荡的客厅里,唯有她一个人。
管家和保姆们都在边上小心翼翼觑着客厅的情况,却无一人上前来安慰她。
温明澜知道,这些人一定是对她生出不满。他们也一样,以为她给温苏苏投毒,想杀了温苏苏。
没有一个人相信,那真的只是几颗安眠药。
她只是想要温苏苏睡过明天的竞赛,拿不到奖,仅此而已。
可是,没有人愿意相信她。
在他们眼里,或许她就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他们口口声声最爱她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肯给她。
温明澜心底不由得升起一丝埋怨。
她怨恨孟悦如。孟悦如口口声声最爱她,最喜欢她,拿她当心肝宝贝。
可她从来没有真的信任她,也从来没有将她放在心上。就像温苏苏说的,她只是孟悦如一件精美华丽的“展览品”,一旦失去展览的价值,她就会瞬间翻脸。
她也怨恨温江诚。十五年来,她一直乖巧懂事,在温江诚膝下承欢,拿他当亲生爸爸看待。
可在温江诚眼里,她永远比不上他的亲生女儿。哪怕温苏苏忤逆,反叛,对他冷嘲热讽,他也一直拿她当女儿。
她最怨恨的,是温苏苏。
如果……如果温苏苏没有回来,如果世界上没有温苏苏,那么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爸爸还是她的爸爸,妈妈还是她的妈妈……
温明澜茫然无措倒在沙发上。
心里空荡荡的,像破了一个大洞,冷风飕飕往里灌。
她已经无暇去考虑,她很快就要被迁出户口,将不是温家的女儿。
不论是温明澜还是李明澜,如果无法挽回孟悦如的心,这个家早晚没有她的立足之地。
在温家,妈妈才是最要紧的……
无论如何,都要挽回妈妈的心,继续在温家留下去。
她宁可死,也不愿去温苏苏口中的“乡下”。
她望着手腕,轻轻咬牙。
温明澜如幽灵般,晃悠着上楼,进了房间。
半小时后。
张阿姨准备好晚饭,保姆挨个去喊家里的主人吃饭。
温苏苏和温江诚夫妇陆续下楼。
然而温明澜的房间,却迟迟没有回应。
过了一会儿,孟悦如皱眉,“澜澜怎么还不下来?”
温苏苏不由得感慨。
孟悦如的爱与恨,都太廉价了。
要是搁在前几天,温明澜那边没反应,她早就一口一个心肝宝贝儿的喊着,去哄温明澜。
结果今儿温明澜只是做错了事情,就大翻脸啊。
果然。
亲生的,她不爱。
不是亲生的,她也不爱。
她就爱她自己。
温苏苏慢悠悠说:“您还是上去看看吧,说不定是一时想不开,在闹自杀呢?”
孟悦如瞪她:“你狗嘴里能不能吐出几句好听的。”
温苏苏托腮,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她,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孟悦如顿了顿,没跟她说话。
起身上楼,去敲温明澜的房门,敲不开后,她好半天才找到备用钥匙,把房门打开。
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楼下,温苏苏微微皱眉。
孟悦如推开门,看见屋内的情景,猛然尖叫:“啊……”
她好似见到了恐怖的事情,声音里全是慌张和害怕,恐惧从尖叫中毫无遗漏地传过来。
温江诚一怔,匆匆抬脚上楼,温苏苏紧随其后。
看见温明澜房内的情况,温江诚倒抽一口冷气,对楼下管家喊:“给医生打电话!快点!”
屋内,一派凶杀案现场。
温明澜坐在单人沙发上,人已经晕过去,手腕上一道长长的伤口,滴答滴答流着血。
地上,已经聚集了一小滩血迹。
温苏苏看着,什么话都没说。
没有恐惧,也没有同情。
她蓦然想起前世。
有一次,她也差点死掉。
不是自己割腕,是被温明澜“失手”推在门口的台阶上,额角破了一个口子,流了好多血。
比温明澜现在流的,要多一点。
那天孟悦如的反应,好像还不如现在。
她只是嫌弃地撇撇嘴,避开三米远,生怕温苏苏的血,弄脏她新买的裙子。
让人喊了医生后,再也没管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