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啦!”御史霍槐走到囚车跟前隔着碗口粗细的栅栏看着内里一位被锁着手脚连头也被固定住的犯人道:“秦开你要是不乱来我便解了这些锁链这样你也松快一点走了这么远你也知道你是死不了的所以何必多做无用功多受折磨呢?”
囚笼之中披散着头发脸上、头上血迹斑斑的秦开闭目不语。
霍槐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两名随从走了过去一人捏开了霍槐的嘴巴一人便将碗里的汤水往秦开的嘴里灌去此时的秦开才拼命地挣扎了起来竭力想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但服侍他的两个人都是御史台的老刑名经验极端的丰富被拿捏住的秦开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不由自主地大口吞咽着食物。
为了让这个秦开不被饿死霍槐可是下了大功夫的秦开这个犯人吃的可比他这个七品御史还要好得多都是用好东西熬成了易于下咽的粥给他灌下去的。
看着两个刑名灌喂了秦开又重新将秦开的嘴给塞上的霍槐摇了摇头走到一边坐下接过手下递过来的一碗粥就着一个馒头吃了起来。
霍槐当御史这些年也奉命去各地押送过不少的犯人回京城但这一次是他最为困难的一次也是让他这一辈子很难忘怀的一次。
这个狠人太特殊了。
因为他一直在求死。
而且求死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要不是霍槐临行之前得到过专门的叮咛提醒他小心这些从军队之中出来的文官一个个的性子都烈得很要小心他们自杀的话现在秦开早就是一个死人了。
要是人死在他手里自己这个官儿也就当到头了。
霍槐还年轻刚刚三十出头还有大好的前程要奔呢!
没办法他只能将秦开这样固定在囚车里吃饭要灌因为秦开绝食嘴巴要塞上因为这家伙会嚼舌脑袋要固定因为他会用头撞囚车。霍槐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难以对付的家伙特别这家伙还是一个文官。
一般来说一个人求死的话持续被人阻止的话随着失败的次数增多求死的意志也会减弱但眼前这人明显就不属于这类人这一路行来快半个月了这家伙从来都没有放弃过。
还有五天还有五天就可以进京城了进了京城把人交给了台狱自己就算能交差了这一次回去一定要好好地休息一段时间。
这一趟行程当真让人心力交萃。
看来荆王真的是有问题啊!
瞅着囚笼里的秦开霍槐想着。要是没有问题要是问心无愧怎么这家伙一看到御史台的人到了他面前就立刻想要自杀呢!
本来年轻的霍槐还一直挺推崇荆王的但这一趟下来他的这个想法却是动摇了。
这是得有多大的事儿不敢让朝廷知道此人才如此的想要求死啊!
作为一个血仍然热着的年轻御史有些事情霍槐自然不太清楚。而从来没有做过实务的他自然也不知道想要做成一件事的难度。特别是荆王在河北这许多年做成了许多前人望尘莫及的事情但在这些功绩的背后自然也有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东西。
任何事情都有明暗两方面还有大量的灰色地带。
想要做成一件事一不小心就会触碰到一些禁忌。
而这些事情就必须要被隐瞒下来一旦掀开就是一场轩然大波。
而这些事情霍槐当然无法理解在他的心中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也许有一天当他成为一个基层的官员一个直接去做事的官员之后他才能体会到做成一件事情的难度。
但现在他是一个御史是一个专业的挑毛病的官员他用不着去体会这些只需要找出官员的毛病就可以了。
秦开就不一样他知道现在御史台的头头是崔昂。
他晓得崔昂与荆王已经成了死对头。
御史台来抓自己自然是要从自己这里打开缺口而自己也的确知道得太多。
他一点儿也没有信心扛过御史台的刑讯。
在军中的时候他见过很多次审讯奸细谍探的场面铁打的汉子也禁不起那五花八门让人看了就毛骨悚然的刑具更何况比起军中台狱的那些刑名在这些东西之上要更加地精擅。
如果不死自己肯定就会在那样的刑讯之下出卖荆王。
这是他宁可死也不愿意做的事情。
所以哪怕霍槐以他的家人相威胁秦开也仍然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可惜他终究是没有死成。
眼看着离汴梁越来越近秦开也是越来越绝望。
路上死不成进了台狱就更休想死了。
霍槐坐在茶水棚子下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这里是一个三岔道口三条不同的路径在这里汇为一条进京来自不同地方的人到了这里都会不由自主地松上一口气坐下来喝一杯茶放松放松。所以这个茶水棚子虽然简陋但生意却着实不错此刻正当午时棚子里更是坐了好些人还有一些见棚子里坐不下便坐在外头却大都是一些行商的小贩也有几个背着书箱的书生。
霍槐仔细地打量着这些人。
出京的时候中丞崔昂特别交待过这一趟是有危险的。出去抓人虽然是秘密行事但人一抓也就不是什么秘密了肯定有人想着要杀人灭口。
随行的兵丁有五十人两个押的队伍还有十名台狱的刑名这些人可都是高手而且中丞还说了会暗中派人保护这样的一支队伍谁要是想来杀人灭口那可就是要撞到铁板上了只怕人杀不着还会将自己搭上。
这一路之上霍槐小心戒备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一是防止秦开自杀二也是提防着有人来行刺眼见着就要踏上京畿了也没见着什么不对头的地方看起来即便有人起了这个心现在也是知难而退了。
至于暗中保护的那些人霍槐现在也有了些了解大概离着自己有里许路装成了一支运货的车队十几匹马二三十个伙计。为首的那人脸上长着一颗黑痔上头还生了一长撮黑毛一脸的凶悍模样又哪里像是一个商队的伙计了?
春日午后却是最让人思睡的时候吃过了午饭饭腹之下就更加的昏昏欲睡了。
兵丁们席地而坐一个个小鸡啄米便连霍槐自己也觉得脑袋有些沉上下眼皮有些打架。倒是那些台狱的刑名围着囚车一个个精神十足。
昏昏沉沉的霍槐突然看见茶棚之外一个坐在板凳之上喝茶的书生站了起来然后这人便从放置在脚边的高高的书箱之中抽出了一把刀。
唰地一下霍槐的汗立时便冒了出来睡意瞬间无影无踪。
“刺客!”他大叫了起来。
随着书生抽刀茶棚内外商贩们从货物之中抽出了大刀挑担子的抖掉了担子抡起了扁担农夫们赤着脚提着手里的粪叉齐齐冲向了囚车。
犹如摧枯拉朽一般外层的兵丁很快就被这些刺客们给突破了然后这些人便与囚车外的这些刑名厮杀了起来。
刑名们一个个的都是高手一时之间刺客们竟然奈何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