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正其实心中那面小鼓一直在敲着。
哪怕身在坚固的城池之中也并没有给他太多的安全感。
虽然他是捧日军的指挥正儿八经的皇宋军队高级指挥官但实则上他这一辈子除了军事演练还没有真正地上过战场。
而他所有的军事知识与才能基本上都来自书本与上司的言传身教。
上林苑的那一场血战是真正的惊着了他。
而现在站在他对面的是辽国的漆水郡王虽然年纪不大比赵正要小得多但对方却是身经百战而且现在人数更是归义城的数倍之多。
如果可以赵正当然想要溜之大吉。
但他不敢走因为归义城是汴梁城中的官家金口玉言说了要保留下来的这是官家的颜面自己要是就这么放弃了只怕下场也不会太好。
因为上林苑的惨败自己已经被打发到这穷山恶水来了要是再恶了官家下一步会是哪里?怕不是要去岭南走一趟哦!
必须要守住归义城啊。
虽然赵正以前一直都是纸上谈兵但一般的常识还是有的。现在的归义城是真正的死地!所以从定武军手中接过归义城之后他就一直不间断地在继续做着陶大勇一直在做的事情。
加固城防。
让城池变得更高、更险!
如果现在乌鲁古出现在归义城下的时候一定会认不出这座他驻扎了多年的城市的。真要论到修城还没有人能跟宋人相比。
当然除了这些之外赵正现在更是变得礼贤下士和蔼可亲起来。
在汴梁的时候赵正从来都不是一个爱兵如子的将领。
但到了归义城之后他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与兵同食同住同甘共苦的人。以前那种喝兵血的事情现在在他的麾下已经不存在了。因为数名仍然秉承着以前老习俗的军官已经被赵指挥使的大刀砍掉了脑袋当着数千将士的面一刀两断然后将脑袋悬挂在了归义城的棋杆之上着实震慑了不少人。
不得不说赵正是一个真正聪明的人。
所以现在的归义城还是斗志昂扬的。
秦敏派人送来了信要求赵正迅速撤退。
他却只能报以苦笑撤不得不能撤啊!
撤退的事情自然是不能向普通官兵们说的但援兵到了白沟驿却是可以大肆宣扬一番只要白沟驿还在自家人手中那么归义城就又安稳几分。
只要能坚持上一段时间河北路上的大军便能展开全面的反攻到时候自己可就是大功一件这指挥使的衔头前面再加上一个都字也不是不可能。
秦敏并不知道此时赵正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只是从常理上来推断此时对方应当正在为撤退而忙活了。
不管是他还是他的父亲秦宽都是从这一次战争的常态来推测接下来应当做什么。
秦宽派出儿子来守白沟驿接应归义城赵正撤过拒马河同时又向周边诸军写出求援信并同时报请安抚使府在程序上没有问题在问题的处理之上也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秦宽完全没有想到的是来自汴梁的赵正有着自己的渠道知道深宫里那位官家的心意而顺从官家的心意比起顺从战场之上的规律那就要重要多了。
赵正觉得自己能坚持很长时间。
至于这期间要死多少士兵并不在他的考虑之列。
他只需要考虑在最后战争结束的时候归义城还飘扬着宋军的旗帜也就可以了。
与赵正有着同样考虑的还有一个人而这个人才是真正能决定河北路战局的主要人物。
河北路安抚使崔昂。
直到现在崔昂还并没有意识到这一次的战争是耶律俊蓄谋许多的一次具有决定性的大规模的攻击。
他仍然认为这只不过是辽国南京道为了呼应西北李续的造反而做出的一种虚张声势目的就在于拖住皇宋河东兵马不让河东兵马有机会进入陕西路来围歼李度。
在崔昂觉得自己完全已已洞察了关键的情况之下他下达了各地驻军马上反攻收复失地的命令。
但在河北路上呆了多年的夏诫却看到了事情的不同寻常。
不过这位夏大府也有着自己的盘算。
如果他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与崔昂来说一说自己的推断或者崔昂还会听进去一二但这一位却从一开始摆出了一幅与崔昂一定要分庭抗礼你说东我就要说西的态度来这就让崔昂别无选择除了坚持自己的主张之外再没有别的什么缓冲的余地。
而夏大府在诸多人面前完全无遗地展示了自己的看法之后便施施然的离去了。
他等于是在崔昂自己作死的路上又死命地推了一把。
然后他就回到自己的官衙思考在崔昂垮台之后自己要怎样来收拾残局了。
嗯在这个过程之中河北路会遭受辽人怎样的摧残百姓会受到多少的损失河北路诸军有多少健儿会因此埋骨荒野并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这些人的事情哪有自己能回到汴梁重归两府更重要呢?
上层人物的想法与此刻身处一线的那些纯粹的将军们的想法根本就不在一条线上。此刻的秦敏已经抵达了白沟驿。这里原本有一个宋军的小小的军寨平时只不过是用来看守这条道路确保通畅而已。
当然这个军寨的位置依然卡在了白沟驿最险要的地方。
两边是险峻的山峰而中间便是十丈左右宽阔的道路这条道路便是通往拒马河的交通要道出了白沟驿便能看到一条横贯两耳的浮桥。
而这条浮桥便是联系着归义城的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