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知道那里。”西里斯语气平静,他耳边又响起了艾尔维拉白天说过的话,“只不过没几个人能再找到它。”
上课铃响了,他们站在通往天文塔的走廊中间,谁也没再把这堂课放在心上。詹姆眨了眨眼睛。“我们——”先去有求必应屋还是先去找那幅讨厌的画像?
“卡多根。”西里斯干脆地做了决定,转过身踏向他们来时的路。
卡多根爵士还待在他那幅背景是草地的画里。小灰斑马正甩着尾巴低头吃草,而这个傻兮兮的骑士似乎刚从马背上摔下来,盔甲上沾满了泥土的污渍,一只膝盖跪在地上,两只手狼狈地拔着他那把深深扎进泥土里的剑。
“啊哈!又是你们这些暴徒!”瞧见两个男孩儿再次回到画前,骑士猛地从草地上窜起来,上蹿下跳地挥舞起了他空空的剑鞘,“来吧!拔出你们的武器!来吧!”
“安静点,卡多根。”詹姆说,“我们是来找你帮忙的。”
“帮忙!”骑士那张牙舞爪的模样顿时变了,他满面红光,慷慨激昂地大喊:“啊,我的战友!你们在召唤卡多根爵士?你们需要高贵的心灵和强健的体魄?”
“听着,”西里斯不耐烦地皱起眉头,“还记得刚才那个挑衅你的大块头么?”
“那条狗!”卡多根突然又变得怒气冲冲,“那条粗鲁、野蛮的狗!”
“不要叫他狗。”西里斯说。
一旁的詹姆努力使自己不要笑出来。
“你肯定没看到他是从哪儿出现的吧?”他狡猾地问。
这个问题成功挑衅了自尊自傲地骑士。“我当然看到了!”卡多根挥着剑鞘喊道,“就在那个墙角!那一个!从拐过去就能看到傻巴拿巴挂毯的那个方向!”
西里斯和詹姆相互对视一眼。
他们都知道,有求必应屋就在巨怪棒打傻巴拿巴挂毯的对面。
“那本书还在吧?”从天文塔回到宿舍之后,莱姆斯蹙着眉头听完这天晚上发生的事,忧心忡忡地问道。
“当然还在。”詹姆把自己的课本和望远镜一股脑丢到床上,“为了以防万一,我们把它拿出来了。不过就算艾弗里知道有求必应屋,也不一定知道我们藏东西的那个房间——你懂我的意思吧?那可是有求必应屋,要是你急着去厕所,那张门后面就会是马桶房了。”
“你们把它拿出来了?”刚放下书包的彼得打了个寒噤,“它现在……在、在哪儿?”
“就在我的口袋里。”西里斯打开床头的鸟笼,放出里边的小火龙和纸飞机。他瞥了眼彼得惨白的脸,对他那副惯常的畏畏缩缩的模样感到不耐烦:“你干嘛抖成那样?”
“我觉得那本书……很可怕。”彼得哆哆嗦嗦地说,“里面的东西太邪恶了。”
两个星期前,他第一次跟着西里斯他们去有求必应屋的时候也好奇地翻过那本书,结果被里面的内容吓得不轻。“彼得说的没错,西里斯。”莱姆斯语气平和,表情却十分严肃,“你最好别把它长期带在身边。尽快还回去吧,邓布利多教授或许还需要它。”
“他要是真需要它,早就大张旗鼓地找了。”站在窗边的西里斯心不在焉地抓住一只纸飞机。从笼子里爬出来的小火龙正沿着墙壁辛苦地攀岩,它的目标似乎是那扇打开的窗户。
“说真的,兄弟,我也觉得还是该早点把它还给邓布利多。”詹姆从床底的箱子里翻出自己的睡衣,扭过头去看西里斯:“你知道我一直很讨厌那些跟黑魔法有关的东西。”
捏着手里的纸飞机投向刚刚爬到窗沿的小火龙,西里斯满意地看着它被撞飞下去。
“放心吧,我会还回去。”他丢下这句话,便回过身走向宿舍紧合的门。
“现在吗?”彼得的小眼睛里充满了希望。
“现在?”詹姆不敢相信。他还想先洗个澡呢!
“现在——”懒懒拖长了音调,西里斯打开房门,侧身好整以暇地对这两个笨蛋的表情欣赏了一番,“我要去盥洗室。”
莱姆斯笑着摇头,詹姆直接抄起枕头照着西里斯的脸扔过来,却只来得及砸中被他关在身后的门板。
西里斯没去盥洗室。他披上阿尔法德给他的隐形斗篷,从胖夫人肖像的洞口爬出去,悄悄溜下了楼。直到钻进五楼大镜子后面的密道,西里斯才扯下隐形斗篷,一面拔出魔杖点燃蜡烛,一面掏出兜里的双面镜。
“阿尔法德?”他拿魔杖敲了敲镜面。
没过一会儿,阿尔法德的脸便出现在镜子里。他头发有些长了,脸颊消瘦了不少,嘴唇周围冒出了一圈青色的胡茬。除此之外,他看起来精神还不错。“我还以为你没听到我在敲镜子。”镜子里的阿尔法德打量着外甥的脸,“你们刚才在讨论什么书?”
“没什么。”西里斯走到沙发前坐下,把魔杖插回衣兜,“你最近怎么样?为什么一点儿音讯都没有?”
阿尔法德挑高眉毛。
“所以你就特地把双面镜寄过来了?”
“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西里斯对他挖苦的语气置若罔闻,“用别的通讯方式不安全。”
他把那天在猪头酒吧听说的阿兹卡班遇袭事件告诉了阿尔法德。镜子那头的男人沉默地听着,直到确信西里斯不再有下文,才思索着垂下眼睛。“我在法国魔法部有几个朋友,他们没提起过这件事。”阿尔法德说,“詹肯斯把它瞒得密不透风,这是她一贯的做派。”
“我好奇的是,邓布利多为什么不愿意当部长。”西里斯倚着身后的软垫,抬起一条胳膊搭上沙发靠背,“你是不是从来没有考虑过要加入凤凰社?”
“你觉得我像是会加入凤凰社的那类人吗?”阿尔法德意味深长地反问。
西里斯轻轻一笑。
“可你也跟邓布利多打交道,还向他提供巨人的消息。”他顿了顿,“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阿尔法德想了想。
“智慧,强大。同时也复杂。”
“复杂?”西里斯敏锐地眯起眼睛。艾尔维拉觉得邓布利多很难看透,这一点他有同感。而“复杂”——这个词显然更具体一点儿,也更意有所指。
阿尔法德很清楚西里斯对什么感兴趣,但他并不打算满足外甥的好奇心。“上次我去戈德里克山谷,顺便拜访了巴希达·巴沙特。”不慌不忙地说着,阿尔法德看到西里斯脸上疑惑的表情,才又补充:“她是你们魔法史课本的编写者。”
西里斯耸了耸肩膀。魔法史的课本他一次都没翻过。
“她是个魔法史学家,又一直住在戈德里克山谷。我猜她会多少知道一点儿佩弗利尔三兄弟的事,所以去向她打听。”阿尔法德继续道,“那天她提到了一些关于邓布利多家的秘闻。如果你也在场,或许就能明白我的意思。”
他打住话头,明显没准备说出那最叫人好奇的“秘闻”。西里斯冷哼。
“既然是秘闻,巴希达·巴沙特怎么可能告诉你?”
“我使用了一点儿策略。”阿尔法德潦草地说。
西里斯摸了摸下巴:“比如吐真剂?”
“不说这个了。”阿尔法德表现平静地揭过这个话题,“需要我把双面镜寄回去吗?”
“你带着它吧,我得跟你保持联系。”知道没法再从他这里套出话来,西里斯放松了四肢,干脆调转身体躺下来,将一只手枕在脑后,“还有,你不是在调查那些古老家族的族谱吗?有没有注意过斯莱特林的后裔?”
阿尔法德的表情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为什么要问这个?”他问。
“突然好奇。”西里斯信口胡诌。
阿尔法德思考了几秒,才摇摇头。“我没注意过。斯莱特林的后人大多平庸,那几支血脉恐怕也早就没落了,否则不会再没有听说过消息。”他简单地答完,又换了个话题:“你最近有没有跟你父母联系?”
“我干嘛要跟他们联系?”西里斯本能地对这个话题感到厌烦。他翻了个身,半面脸背着光,隐没在阴影里。他看得出来阿尔法德对斯莱特林后裔的问题有所隐瞒。再开口的时候,西里斯的语气已经变得不冷不热:“他上个月来过一趟霍格沃兹,就为了说赤胆忠心咒的事。”
“赤胆忠心咒?”阿尔法德拧紧眉头。
“他们给格里莫广场12号施了赤胆忠心咒。”西里斯瞧出他的意外,“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不,我没有听说。”脸色微微沉下来,阿尔法德沉思片刻,自言自语道:“奥赖恩不会告诉你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还真是了解他。”西里斯不咸不淡地嘲讽。
阿尔法德抬起眼睛看了看他。他一直都是布莱克家唯一一个没有因为西里斯对父母的无礼而出口责备的人。在西里斯的印象中,阿尔法德甚至没有给过他任何一个有责备意味的眼神,现在也依然如此。
“下个月我会回来,就在你们圣诞假期的时候。”阿尔法德告诉他,“在那之前别出岔子,西里斯。”
“我能出什么岔子?”西里斯不快地反问。
“你知道我的意思。你跟詹姆有时候玩得太疯了,可现在是特殊时期,安全才是最重要的。”阿尔法德看着他的眼睛,“别再偷偷溜出学校。”
类似的话西里斯已经在这个星期听艾尔维拉叮嘱过无数次:“你现在变得跟艾尔维拉一样唠叨了。”
“说起你的小女朋友,”阿尔法德从善如流地调转话头,“你们最近相处得怎么样?”
想起前阵子幼稚的冷战,西里斯心烦意乱地坐起来:“还不错。”
“吵架了?”阿尔法德戏谑地追问,等看见西里斯故意摆出的面无表情的脸,才竖起手掌投降:“好吧,最后一句话。”他笑了笑,“生日快乐。”
西里斯翘起嘴角,慢腾腾地站起身,整张脸庞都回到了闪烁的烛光下。
“我这里是英国时间。”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