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风也静了。
莫九天提着油灯,悄无声息的站在了久行的床边。
床上,久行正均匀的打着呼,偶尔梦呓几声,翻个身继续睡着。
莫九天抚养了久行将近十八个年头了,他欲将毕生所学都倾注在久行身上,怎知久行这孩子并不是做道士的那块料,简单的一个法术即使学个一年半载也未必精通,同道中人都笑莫九天收了个愚笨的徒弟,不仅胆小,还优柔寡断。
只有莫九天知道,久行并不是愚笨,他心地善良,头脑单纯,心无狠念。从里到外,久行简直和他死去的爹一模一样。
钟如山,莫九天的师弟,久行的爹。
一想到这个男人,莫九天的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怨念。
久行和他爹太像了。
钟如山活着的时候也同久行一样,虽为道士,却连一两个最基本的降妖除魔的法术都不曾学会,因而只得在道观中打杂度日。
同观的师兄弟也经常嘲笑他是个榆木脑袋,什么都学不会,活该打杂。而他只是笑笑,像是解释给他人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妖和人,都是命。这世上没有谁该存在,谁该消失。若不相犯,岂不是更好?”
每每这时,作为大师兄,也是道观日后继承人的莫九天便会去敲几下钟如山的脑袋,小声训斥。
“这话可不能被师父听见,不然就把你赶出师门了。”
莫九天说的没错,一个无心除妖的道士,只知安于现状的生活,这样的人不适合呆在道观。
而钟如山只是笑笑,便不再言语。
道观里,只有大师兄莫九天和钟如山的感情最好,多少个平淡的夜晚,他们同饮一壶酒,对月共谈笑,却从不曾想到会有分道扬镳的一天。
从久远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莫九天轻叹一口气,而后便转身回了屋。
七星剑,从师父那里传下来的斩妖除魔的利剑。
莫九天拔出剑来,在黑夜中凝视着它,即使在夜晚,剑身都隐隐的散发着青色的剑气,那感觉比清幽的半月还要冰凉透骨。
他抚养久行快十八年了,七星剑终于可以交给他了。
这一天师父莫九天对着七星剑沉思了很久,久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敢上前扰问。
久行虽然是莫九天一手带大的,却对他只有敬畏不敢亲近。
因为自己资质愚笨,所以莫九天总是会呵斥他,久行从小就是在莫九天的呵斥中长大的,逆来顺受的他从不反驳莫九天,他从小就没有亲人,与他而言,莫九天对他有着再生之恩。
“久行。”沉静了半天的莫九天终于把久行喊进了屋。
“师父有何吩咐?”久行乖巧的立于莫九天身旁,微弓着身子等待师父的指示。
莫九天总是不苟言笑,至少久行的记忆中从没见他笑过。那一双略带寒气的眸子,看的人心里凉凉的。久行看习惯了,自然是不怕了。
“杀害你爹娘的花妖就在那石坡山上,当年师父被花妖伤了元气,无法将其杀死,便用了阵法将其困在山上,她自是不能下山,山下的人也被禁止上山去。如今为师抚养你已经是第十八个年头,这七星剑就交由你,你爹娘的仇也需你亲自去报。”
说着,莫九天把七星剑递给了久行。
久行楞了一会,双手接过了剑。
“可是师父,徒儿真的能杀死那害人的花妖吗?”久行心里可没底,他忆起梨树上的那个好看的女妖说的话,像他这样的道士只能去喂妖怪,根本除不了妖。
“莫慌,有七星剑在手你便可杀了她,她伤害不了你……”
久行的手心在流汗,他没在多问,只留下一句“徒儿去了”便离开了道观。
一路上久行就是想不通,既然师父说有这把七星剑便可杀了那花妖,为何当初他没有把花妖杀死?还是,师父想要把双亲之仇交由自己亲自解决?
落晓守着这颗梨树三天了,不是她不想走,而是不知道去哪,突然之间就离开了师父,虽然前两天开心的乱蹦,可是到今天却犯难了,师父突然准她下山了,但是却没有给她一个明确的目标,下山去干什么?为何突然就可以下山了?要知道,以往的千年,但凡她想要下山或者偷偷下山,每每都免不了师父的一顿斥责。
正当她双眼呆滞遥望远方之际,那天遇到的小道士的身影便映入了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