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故十一
离开琴房前,十音确认：“周六、周日下午你可以都腾出来给我么？”
梁孟冬欲言又止，她已经不容商量地替他决定了：“那就这么定下了，时间紧,这两个下午我俩都在一起排练。”
十音走出琴房：“那明早见！”
“余十音。”
“啊？”十音有些心虚，连头都没敢回。
十音深知,这次的期末作业，是她用态度强行逼迫他合作的，基础十分薄弱。孟冬还有问题？
结果梁孟冬问的是：“放学不排练？”
“放学？”十音回过头,松了一口气，“那明天放学一起排！”
“今天不行？”
“今晚我预约了初中同学，要去他家刷数学卷，让他顺便点拨点拨我,要应付期末考试啦。”
“哦。”
“你见过的呀,我的初中同学窦尔文,记得么？”
“不记得。”
切，他当然记得,那个如雷贯耳的青梅竹马,那个被余十音教了五遍小星星，依然一句不会拉的毛豆豆。
“走啦。”
余十音欢欢喜喜先走了，她第一节有乐理课。
这天放学时间刚到,十音就接到梁孟冬的短信,指出她准备的作品108的总谱版本有误。
十音难以置信：这不可能啊，版本是我反复确认了的。
梁孟冬很快回复：你别管了。
十音：你在哪儿？
梁孟冬：图书馆，你忙你的,明早我把正确的交给你。
十音哪里肯答应，她对待谱子的事情向来也是一丝不苟的，尤其这次还是与孟冬合作，她不容许自己出现这样重大的错误。
梁孟冬还在研读谱子，抬眼就看见一头冲进图书馆的人。
“你仔细看，真没有一点不对的地方。”十音指着版本递给梁孟冬。
经过仔细校对，在她选用的总谱上，十音没能找到丁点问题。
梁孟冬认真看了会儿：“是我弄错了，对不起。”
“别这么说，你那么认真对待，我特别开心。”十音笑起来，“顺便还知道了，神也会犯错。”
“抱歉。”
“你为什么那么客气？”
“耽误你时间了。”梁孟冬冷着脸，“不是还要找人补习数学？”
“对哦！我得走了！你不走？”
“不走，”梁孟冬翻出书本和练习卷，摊开在桌面上，“我在图书馆复习。”
“你也复习文化课么？”十音凑过去，看到那张写满了的数学复习卷：“咦？孟冬你也在做这个？”
“嗯。”
十音感慨：“你速度好快，都做完了啊。”
梁孟冬皱眉：“还不走？”
余十音忍不住去翻数学卷的后几大题：“我听小白说过，你的文化课成绩一向非常好。”
“嗤。”
“孟冬……”十音支吾着，脸上堆着笑，已经在他身旁坐下来，“反正你在这里复习，我能不能也坐这里刷会题？要是有不明白的，正好可以问你。”
“你还能有不明白的？”
“你高看我了，我一个学期没刷一题！要是这次考不到90分，下学期的免修资格就会被取消。这个资格我还是想要保一保的，毕竟练琴时间很宝贵啊。拜托你！”
“不是约了同学？”
“我给豆豆发短信，说不用去了，”十音掏出手机，一脸的赖皮相，“本来他的功课就挺忙，能不麻烦，我可不想麻烦他。我是没想到还可以麻烦你，想到我早就不客气了。”
“哼。”
“嘿嘿，我开刷了，”十音提起笔，“你会不会有点饿了？”
“饿怎么办？”
“我尽量刷快一点，一会儿我请你喝奶茶，加三倍糖好不好？你别这么看着我啊，你看你的书，我有不懂的再问你。”
取奶茶的台子高，梁孟冬取来的，十音接过那杯子，只一小口，她差点没晕过去：“孟冬你发错了！这肯定是你的三倍糖！那么甜你怎么受得了？”
梁孟冬欲去夺她手里的奶茶杯：“我从没喝过奶茶。”
“什么，这是你第一次喝奶茶？”十音惊讶得要命，“我把吸管换给你，另一根没用过。”
梁孟冬一把夺过：“不用。”
眼看着梁孟冬一气喝下小半杯，十音都看愣了：“你真是第一次喝？”
“嗯。”
“怎么样？”
“不错。”
“你这杯，真的齁甜的！”
“对。”
“你总算肯笑啦？”十音不住看梁孟冬，“你笑起来好看，这阵子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气呼呼的，我白天又忐忑了一天。你是遇上什么事了么？”
梁孟冬摇摇头，反问：“那你的眼睛为什么像兔子？”
“我失恋！”
“……”
十音想起昨夜心境，难过的情绪又涌上来，“你真好意思问，你闹脾气也是因为失恋么？”
“……”
十音一本正经地嘱咐：“我不追着问了，但任何时候，只要你有需要，你说，我就一定认真倾听。”
梁孟冬默默陪她走了一段，才说：“好。”
“你肯答了？所以，即便不喜欢我，我们至少也是言无不尽的好朋友，对不对？”
“……谁说的？”
“你别嘴硬，我都懂！”十音根本没心思弄清梁孟冬这三字的语义，只想着趁热打铁，他闹分裂拒合作这事，总算是被她摁住了，“总之以后不合作什么的话，你可再也不能说了，这真的伤感情。”
“知道了。”
“大杯真的有点多，剩下半杯我好像要喝不完了。”到家楼下的时候，十音本打算将奶茶杯扔在楼门前的垃圾桶。
梁孟冬一把拿过来：“我有点渴。”
“半糖的奶茶也没关系么？”
“嗯。”
“那就谢谢你帮我喝掉它，明天见！”
“余十音。”
十音转回头：“嗯？”
“周末为什么都是下午排练？”
十音完全没迟疑：“周六早晨我约了豆豆，一起去看电影。”
杯中的冰块还没全化，指尖的重力捏下去，有一种别样的刺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