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疯子一般的在雨中奔袭,任着牛郎织女七七相会的泪水洒在身上。
跑一段路,不得不将湿透的衬衣脱下拧干、跟着披在肩上,接着大步向前。循环往复数次,我终于重新回到了那座矗立在阴阳相合坛附近的大楼。心中升起一阵火热:戚晓月,我到了。
我静静地站在楼前,目视着身前开的正娇艳的栀子花。我不能形容出它的美丽,因为我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其余的时间全部盯在高耸的六层楼上。
略有些朦胧的雨雾阻拦了我的目光,我睁大双眼,拼尽全力的仰起头。
六层楼的距离,我之前渴望的距离。今凌晨五点起来,准备好一切,却逢阴雨,折腾到现在八点半钟,我不就是这样渴望这眼前的六层楼的距离吗?可是现在,当我紧紧盯着这连梦里也渴望的距离时,我的原本在雨中滚烫火热的心,骤然冷了下去。
站在这冰冷的雨里,像个疯子,更像个傻子。
我突然想哭一场,这是苦尽甘将来的欣慰,嘴里千遍万遍的念叨着戚晓月,但我只能接着等待在这里。从我认识戚晓月以来,由我所知道的关于她仅有的两个日常习惯可以肯定她此刻正在睡觉,节假日里,早上十点之前她是不会起床的,而她更厌烦别人打搅她的睡眠。
我等在这里,只能等待着这里。我不能在戚晓月熟睡的时候影响她,吵醒她,她会生气的。而针对现在这种情形,即现在我和戚晓月处于单方面冷战的状况下,我的任何不加思索的想法只是雪上加霜,徒添悲哀。
我在想象着戚晓月此刻正慵懒的侧躺在床上,温暖的床被紧紧覆住她的身体,应该是淡红色的被褥,好像是淡红色,那天我随着戚晓月进入她的“闺房”瞧见的。
那是一间二十平米的卧室,一张双人床规整的摆在屋子中央,床的南侧是书桌,记不清是三层还是四层的书橱上摆着诸多的参考书。每周由学校返家,戚晓月应该就坐在那张柔软的椅子上看书写字,这对于她来说应该是一件很惬意的工作,虽然她对那无聊的理科卷子也是常怀鄙夷的。
雨倾在身上,我艰难地挪着脚步,躲在一棵芭蕉树下。我以前从来没有看到过古诗中雨打芭蕉的景象,今天总算是看见了。在之后漫长的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我就站在芭蕉叶下审视着雨打芭蕉的美景。说是美景,也不尽然。
长椭圆形的绿叶伴随着雨水的击打很有节奏的上下翻腾,淡黄色的蕉花缩在枝杈之中,粗大的主脉上顺势流下莹莹的雨露,凄凄滑落在我的肩头。
我似在品鉴,又似在怀念……
猛然想到那首七律,上说——
雨打芭蕉叶带愁,心同新月向人羞。
馨兰意望香嗟短,迷雾遥看梦也留。
行远孤帆飘万里,身临乱世怅千秋。
曾经护花惜春季,一片痴情付水流。
曾经护花——惜春季,一片痴情——付——水——流……
我长叹一声,也不知道为何此刻为什么会想到这首无关紧要的诗词,摇了摇头,背倚在蕉干,依旧持续那仿若亘古之前就持续下来的动作。
戚晓月还在睡觉吧,我静静地想着。戚晓月,快点醒吧,这样我就能看见你了,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否像我期待你一样看见我。然而我的期待就像我今日站在此地的执著,已有了完整的开端和丰满的经历,只差一个美丽的结尾,如果你肯用妙笔添上一个句号的话!
九点……
九点一分……
九点两分……
平日里眨眼而逝的时光就这样在我的计算下缓慢爬行着,似蜗牛、似海龟。
我不得不臆想,当我的精神还随着雨水飞溅而张扬的那刻。一面转盘幻化,飞速的旋转,直将我的思绪牵扯,直至我的肉体僵直。
戚晓月家的客厅不算小,以我当时偏爱的评价,我只觉得所有物什都摆放的恰到好处,茶几,沙发,电视,还有很久不曾见到的风铃……
戚晓月从柜台上拿出一个毽子,就拉起赵欣一块儿踢开来。我靠在墙上,盯着两个无忧的少女调皮的嬉闹着。
我从来没有看到戚晓月这样的快乐,虽然以前在学校她也会这样,像个小孩子般的坐在徐菲的腿上,我也偶尔看到她欣喜的面容,但那眼角浮现的快乐却只是一瞬,错过了那刻便再也捕捉不到了。
她的心底隐藏着什么痛苦,这是我至今也不知道的。我总单独的幻想着,把戚晓月看做是曾经那个可以给我解除一切忧郁的神。神不会忧伤,因为神的忧伤凡人看不到。
戚晓月的忧伤我也看不到。
我突然走上前去,抓住飞在空中的毽子,踢过两脚,对戚晓月笑了笑,说:“我也要踢。”
赵欣嗔怒说:“天阔,别捣乱好不好!”
我瞟了她一眼,笑着说:“什么叫捣乱啊?咱们看谁踢得多?”
戚晓月走到沙发前坐了下去,轻声道:“去洗碗去,不跟你个疯子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