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离月承认。
他得意嚣张的时候,她也曾在心里恨恨地想过他破落,他落败,他狼狈……他所有所有不堪的下场,可如今真如自己所想那般,宋离月发现自己完全做不到仇者快。
仇?
他和她之间,到底算是什么关系?
以往的以往似乎全部都烟消云散,眼前只有他温柔含笑的眼睛……
他待她,很好,真的很好。
爹爹早就断定她心太软,一辈子难成大事,注定是要吃大亏的。吃亏还是占便宜,从自己的角度来看,只有愿不愿意。
“幽鴳?”
慕邑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落汤鸡一般的人,迟疑地出声。
宋离月抖着身子,还没开口,就打了一个喷嚏,然后瓮声瓮气地问道,“我可以……可以……”
可以什么,她没来得及说,又是一连串的喷嚏。
完了,淋雨这么久,肯定是得了风寒。
泡完热水澡,喝了一大碗热乎乎的姜汤,宋离月裹着厚厚的被子,坐在火盆边烤着火,仰起脸看着还站在一旁给她擦头发的男子,“已经很晚了,要不你回去睡吧,我自己再烤一会。”
慕邑没动,眉眼温柔,“我不困,你来了,我哪里还能睡得着。”
宋离月笑了笑,没有坚持,守着火,身上暖洋洋的,她看了看外面,“已经快天亮了。”
慕邑慢条斯理地打理着她的长发,似乎这是世上最值得去做的事情,他很有耐心地一点一点擦拭着,微凉的发丝缠绕在指间,他的唇浮着的笑意始终没有散开。
宋离月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四周静悄悄的,静得她心里直发慌,她没话找话说着,“刚刚的热水是你烧的?”
“嗯。”
“那姜汤呢?也是你煮的?”
“嗯。”
“这里还有什么人?”
慕邑的手一顿,“除了未归的风衾,这里只有你和我。”
宋离月捧着烤得热乎乎的脸,“这里很好,像是一个家。”
慕邑把她那一头擦拭大半干的头发慢慢散开,然后把擦头发的巾帕搭在一边晾着,这才折身坐在宋离月的身边,“就是简陋了些,委屈你了。”
宋离月捧着脸看着跳跃的火,静默一会,说道,“我在凌白山也有几个小房子,我和阿澈已经一人一个房间了,你要是跟我回去,你只能自己把那间杂物房收拾出来住着。”
慕邑明白她的意思,摊在膝盖处的手缓缓握紧。忽然,他转脸看向宋离月,抬手抚了抚她的头,柔声笑道,“真是傻瓜,你是大黎的王后,怎么可以窝藏一个包藏祸心的逆子叛臣?”
逆子叛臣……
这是南越王给他的评价吗,所以他才伤透了心,才破罐子破摔,逃出天牢的吗?
眼前这个神色安宁,眉眼疏朗的男子,哪里是那个步步为营,机关算尽的俞亲王,倒像是一个顽皮至极只为博得父母关注的孩子。他没有走最后一步,保全了跟着他的那些人,也是彻底死心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