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媛眼神淡淡地扫过?一脸急切的离番,不徐不疾地回道:“官人也是知道的,我娘家的长兄嫂子就要?生?第四胎了?,他们前面已经生?了?三个儿子了?,这若是再生?个儿子,干脆就让兄长将?孩子过?继给我们。不知官人意?下如何?”
离番听到这话,本欲堆出的一脸笑意?融融瞬时凝固成一色的僵硬,心里已是彻底明?白,这个冯家的大小姐在纳妾这件事上是死活不肯让步的。
她自己生?不出来,也不许别人给他生?。小算盘倒是打得很精细,收养长兄的儿子做为富阳王的传位之人,那将?来这王位是姓冯还是姓离可就说不清了?。
这样想?着,离番收敛了?一下面容中僵硬的神色,不置可否的眼神瞥向面前之人,嘴上虽未有任何回应,脑门子上已经写了?“休想?”二字,随后斟满一盅酒独自一饮而尽。
冯媛见他不应,也不邀自己共饮,知他不快,倒是也没再继续提这个茬,脸上继续保持着一脸从容,嘴角扬着淡淡的笑,自斟自饮地回应了?夫君一杯酒。
王世子妃倒也不是真的想?要?领养兄长的儿子,只是想?借着这个说辞表明?态度,让夫君打消掉总想?着纳妾的龌鹾心思。
毕竟来日方长,她这四年没怀上孩子,说不定?再过?四年就怀上了?。她若能生?孩子,离番就没必要?纳妾了?;她若生?不出孩子,那么纳的妾若是生?出了?孩子,那她一个空巢王妃以后会有好日子过?吗?
所?以,冯媛在这件事上从未想?过?要?松口。
随后,二人闷头不语、心里较着劲儿地又对饮了?几杯,越饮越无趣,最终冯媛口称不胜酒力,便?告辞离开了?。
这对“恩爱”夫妻最初把酒言欢的雅兴最终变成了?不欢而散。
冯媛走后,离番继续憋着闷气又喝了?两杯酒,原本的设想?落空,有种出师不利的挫败感。
庭院中,一阵秋风很应景地萧瑟吹过?,淡黄色的雏菊似是也跟秋风学?会了?如何扫人兴致,在风中簌簌无力地摇曳了?两下,像一张张苦笑着的脸。
离番正苦闷中,忽见王府的许总管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脚步匆匆地向他这厢走来,神色中带着些不可言说。
许总管走近离番,向他行了?一礼,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启禀世子,王府的大门外有一个妇人,抱着孩子点名要?亲见世子,她还说......”
总管将?话头打住,犹豫的眼神扫向离番,似是在征求继续说话的许可。
离番见他一脸紧绷的神色,而且只说了?半截话,有些耐不住性子,立刻语气急促地问道:“她还说什么?”
许总管向周围左顾右盼了?一下,俯身对着离番耳语道:“那妇人说,是来给世子送儿子的。”
说完,将?手中的一样东西?递到离番眼前,离番接过?那物件,定?睛端详,那是一个淡藕色的香囊,囊壁上绣着粉色的荷花和一个“莲”字。
他看着那香囊,眼中闪出精光,脸色也不似先前那般沉郁,瞬时洋溢出一脸的兴奋之色,急切地冲着管家喊道:“你是说她还抱着个孩子是吗?快!快带她来见我!”
离番手中的香囊曾是英莲送给他的定?情?之物。
他清晰地记得,那日,英莲因知道了?他有家室后,跑来向他兴师问罪,将?这物件索要?了?回去。从此二人就再也没见过?面。
总管应声后就急匆匆往大门口方向跑去。
离番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等?等?,把她从偏门带进来,不要?声张。”
王府别院的厅堂里,那个声称给王世子来送儿子的女子被管家领到了?离番面前。
离番见到来人有些失望。
刚一看到那香囊时,竟然以为是英莲来府上寻他,因在下人面前须得保持些风度,便?没有像个痴情?汉子一般冲出去,而是在厅堂里来回地踱着步子,等?待相见。
许总管领进来的是个他从未见过?的中年妇人,那妇人一身的农妇打扮,但衣着干净得体,一看就是个手脚利落的女子,怀中还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孩。
妇人步入厅堂时一脸的紧张神色,一边偷眼东张西?望,一边脚步迟疑地跟在总管身后,最终停步于离番面前,面色中的慌乱和紧绷一直未有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