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的那日,父亲离番从主战场上派出了?几匹快马来报信,其中的一匹轻骑最终突破重围,赶至少帅离宁的营帐中。
彼时,离宁正整装待发,准备带兵前往富春山主战场去支援父亲的主帅军。
但?那浑身是血的报信骑兵带来的却是坏消息,他向少帅传达了?主帅的暗中指令后,便倒地不起。
离番命离宁千万不要带兵回富春山主战场支援,而是留下分营兵部的将士死守阵地,让他带一小支精锐赶紧悄悄撤离,能逃多远逃多远。
倒地后的传令兵在咽气前吐出了?最后一句话,那也是父亲离番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因为富阳反叛军的高级将领孙旭已经?被?仙界之人秘密策反,当晚便要会同仙界兵部向富阳军发起总攻。
离番虽已提前从仙界内线获得?了?这一消息,但?为时已晚,主帅营地早已被?孙旭的兵部设阵包围,一旦发现他有异动,便会通知仙界大部队提前发起总攻。
离番知大势已去,主阵营凶多吉少,便暗地里按兵不动,悄悄派出轻骑兵给离宁报信,让他赶紧逃离。
少帅在犹豫了?一个时辰后,最终决定逃离,围攻分阵营的仙军在突破了?叛军防线后没有抓到离宁,便乘胜追击。跟随少帅的一只精锐为了?掩护他而全数覆没,最终反叛军中的高级将领只有离宁一人逃出升天。
回忆在脑海中闪过,离宁面?色中晕出仇恨,目色亦是泛出猩红,眼睛扫过这个声称是自己母亲的妇人,语声中略带着?些?不羁:“这么说,我这个卑微的叛军余孽还要感谢尚仙夫人的救命之恩了?,若不是拜夫人所?赐,这条贱命早就?在五年?前化成一抷泥土了?。”
卢芸见他一副愤愤之色,语气反倒舒缓了?许多:“离宁,俗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不要总想着?复仇复家,活着?就?好。”
那语气中竟带着?些?亲妈疼儿子般的温婉。
离宁似是很不习惯她这般的语气说话,微微拧了?下眉头,避开了?对方的眼神,一侧嘴角上扬,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先是轻哼了?一声,随即道:“若是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夫人,你不是问我来卓府做什么吗?我就?是来寻这香囊的主人,本以为这主人能与我同仇敌忾,共建复仇之业,看来是我想多了?。”
卢芸听他这样说,语气变得?愈发温和:“离宁,我可不懂什么家仇国恨,什么黍离之悲,我只知道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离宁听到这样直白的一句话,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不仅未有一点?感动,反而是满心的厌恶。他眼睛继续闪躲着?,没有再应声,脸上的表情中流露出满满的“不甘心”,似是十?分不情愿接受自己找到亲妈这样的事实。
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卢芸已读懂了?那副神情,眼前这个亲儿子,不仅对她的话不以为然,对她这个忽然冒出来的亲妈,似是也不愿相认。
卢芸说不上有什么百感交集,倒是看着?离宁一脸的诧异,竟似有些?胜之不武的快.感。
其实自第一日见到离宁,便生出了?一种很奇怪的直觉,那与离番有着?几分相似的神情被?她从那一脸胡子的伪装下敏锐地洞察了?出来。
此?刻,禅房内的二人忽然都归于静默,一种尴尬的气氛笼罩着?屋内。
卢芸扫了?一眼离宁那似是仍旧未从惊异中缓过来的神情,顺势又?低头扫过手?上的两样物件。她从他身上除了?搜出那个香囊,还有一块玉锁。
妇人抬起一只手?,将那玉锁悬挂于眼前,视线聚焦在那枚玉锁上,眸中竟然放出了?光,声音也不似先前那般喑哑,而是充斥着?惊喜:“倒是这块玉,竟然在你的手?上,真是没有想到!”
离宁听她这样问,目光一滞:“什么?这块玉怎么了??”
还没等卢芸回应,忽听屋外放风之人冲屋内轻轻咳了?一声,那是卢芸与她约定的暗号,若是时间太久或外面?有什么情况,须得?这般提醒屋内之人。
离宁听到那声咳后,头向房门处微侧了?一下,当再次将头转向卢芸的方向时,忽然眼前飘散过来一团带有香气的粉末,随即,这个刚从昏睡中醒来没多久的男子再一次就?地晕厥过去。
卢芸故技重施,向他施了?迷魂药粉。随后,起身走近房门处,冲外面?轻唤了?一声:“来人。”
屋外之人随即开门应声,听到屋内之人继续下令道:“去把那几个暗卫叫过来,处理一下后续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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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山竹林中的初相识,成就?了?一对怨偶。卢芸那时毕竟只有十?六岁,在那般危难之时,得?遇搭救之恩,加之离番又?是个风流倜傥,仪表堂堂的仙家贵公子。这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自是被?触动得?心生情愫。
离番是个很会讨女孩欢心的世家公子。初见那日,亦是被?那貌美如花的少女所?吸引,对其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