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滞地揉揉太阳穴,白茵木着脸说:“真理之石虽然看着像鸡蛋,但是它不是鸡蛋啊!按理来说无论用什么办法都不会伤到它一丝一毫。”
“没错,我试过了。”海洛说。
“咱们先不提这个,那个叫萧时的小姑娘分明就是……”纠结了半晌啥都纠结来,白茵呼出一口气,果断放弃这个话题,神情肃然,“被真理之石选中了。”
海洛不可置否。
白茵敲着桌面,眼神幽暗:“无论是真理之石毁坏,还是灰羽国新陛下出现,都是大事,必须尽快寄回情报。”
海洛:“嗯,期间我来护好她。”
白茵:“哈?”
海洛:“暗杀神女计划里,有一步是‘直到神女死亡,护好灰羽国陛下’,这件事我来做。”
或许是烛光太过温暖的缘故,白茵居然在海洛的脸上看出了几分淡淡的温柔,尽管昙花一现,也够回味的了。
白茵没回味,白茵只觉得吓人。
她此刻就像是一只接触到新文明的大猩猩,又是恐惧又是新奇:“难得看你这么主动啊,看样子你挺喜欢她的?”
她说的“喜欢”不含暧昧之情,毕竟指望海洛动心,不如等铁树开花。
海洛思索片刻后,认真地说:“她人很好,我也有欠于她,保护一个人对我来说不算难事。”
听着如此公事公办的话,白茵“啧”了一声,知道是没戏,便收敛起捉弄人的心情:“行啦行啦,你赶紧回去吧,小心不要被发现。”
第一天就完美掉马而不知的海洛自信地说:“不会的。”
“等等,你最近是不是胖了?”白茵弯腰凑近,眯着眼上上下下打量对方,“没错,就是长胖了。”
虽然四整体肢依旧是偏瘦,但海洛的脸色比以往要好太多了,刀刻的棱角稍有的有了些软肉,磨去了不经意间露出的戾气。
白茵第一次遇见海洛时,是在四年前,纤弱的小女孩披着黑色的披风,隐蔽在墙角,微垂着头。仿佛是一座没有呼吸的黑色石像,鸦羽色睫毛下的瞳孔,是从未见过的浅白色,明明是感觉纯粹的颜色,在她的眼中却只是深渊,冰冷刺骨,吞噬着所有的情感,最终化作一片荒芜。
她那时以为海洛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小孩子,后来才知道,她已十四岁。
虽然这几年来,海洛个子不断的长高,不再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惨样,但是看起来还是像个没吸血的吸血鬼,惨白惨白的。除了胸上,哪都不长肉。
哪里像现在,气色红润,白白嫩嫩的。
“最近吃的很多。”海洛说,“萧时买给我的。”
二十年的职业情报贩子生涯使得白茵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她撑着下巴,眼中闪动光芒,按住心中趣味,拉长声音道:“哦,怎么回事?说给我听听呗。”
海洛虽然不明白这有什么重要的,但抵不住白茵热烈的目光,把事情平铺直叙地说了一遍。
在这毫无起伏的语调里,白茵居然听得津津有味,她一锤定音:“萧时那个贵族小孩喜欢你。”
海洛面无表情:“啊?”
“是恋人的那种喜欢。”白茵手指胡乱地在嘴上点几下,蓦然想起自己没抽烟,干咳一声,忍住烟瘾,意味深长地说,“姐姐我今年三十二岁了,谈过的恋爱比你杀过的人还多。那个小姑娘,一定是看上你了。”
白茵最清楚贵族骄傲自大的本性,除非是恋爱,否则怎能让一个贵族小姐低下身段,不仅将海洛每日三餐照顾得好好的,还特意记下她口味偏好?
海洛宛如一个呆头鹅,除了“啊?”啥都不会说。
白茵见她这呆样,心中不妙,问:“你不会接下来要问我‘喜欢,是什么?’这种欠打的傻逼话吧?”
被戳破心思的海洛:“不会。”
“唔。总之,你现在就是她最特殊的人了”白茵挑眉微笑,将一丝长发撩到耳后,“对你来说,谈个恋爱也挺好的。”
这话她是真心的。
白茵一直以为情感薄凉的人适合做暗杀这一行,组织显然也和她一样的想法,基本上十个杀手里有八个是没心的。
但是,那八个却是比有心的两个要早死——都以自杀的方式干脆利落的离开世界,什么都没有留下。
后来,随着白茵人生阅历的增加,她明白了一个道理——感情薄凉,适合做杀手,却无法做人。
相较于白茵一脸沧桑,看破红尘的模样,海洛是一脸懵逼地离开,一脸懵逼地回到宿舍,一脸懵逼地睡不着。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一人。
蜡烛在燃烧,格雷在哭泣。
听着耳边若有若无的“嘤嘤嘤”,室友们终于暴起,却见格雷正趴在桌上含泪奋笔疾书。
“你写什么呢?”
“日记,又称‘萧时的观察日记’。”格雷哼哼唧唧的说,“在毕业后,我将这本日记送给她,她一定会被我的真心打动。”
室友:不,她只会觉得你是个变态。
另一位室友伸头悄悄望了几眼,第一页上写着:
“......于是我终于鼓起勇气向她告白了。但是对于我的真心,她并未接受。电光火石只之间,我的心头忽然弥漫上一个悲伤的预兆——我要失去她了!不,不!我不想!她是那么的美丽!于是我只能不甘地闭上嘴,转移了话题。那一刻,我绝望地拢住心脏,爱情使我....”
室友对此并不是很感兴趣,扣扣眼屎,果断跳到末尾,只见在最一行,写着简短的一句话:
“诺曼公爵?那是什么东西?”
不愧是观察日记,还挺写实。
第二天,又是苦命的训练。
太阳正好,海洛蹲坐在树下,扯着领口,湿漉漉的汗液顺着少女的冷玉似的脸颊划入领间,消失不见。
训练场上有人在跑圈。
海洛半眯着眼,低低喘着气,忽然想起一件事。
有一日,也是跑步训练,她站在终点负责记录时间,而萧时则遥遥领先地跑在第一位。
最后冲向终点时,萧时张开双手,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
然后,萧时抱住了她。不,那本是不小心撞到的,但对方并未躲避,顺其自然地笑眯眯拥住她。
淡淡的汗味混着肥皂的清香,蓬勃的热气一下将她包裹住。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恍惚间觉得,抱在怀中的是一个小太阳。
那是第一次,奇异的情感轻轻地拂过她的心尖,带着一点点的涩意,却又很快消失不见。
现在回忆起来,海洛感觉到心脏微微失衡的跳动声,一点一点的透过四肢百骸响在她耳边。
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就像是生病了一样,让她有些不适。
海洛眼帘微颤,下意识抬头追寻着萧时的身影。
找到了――
萧时正站在菲拉后面打哈欠,嘴巴张得宛如咆哮的霸王龙。
菲拉买的金色假发不仅掉色还掉毛,薄薄的一层戴在头上又扎起来,乍一看和光头无异。
从海洛的角度来看,这场面像极了恐龙要吃卤蛋。
海洛:......
病好了。
下课后,路过医务室时,海洛停下了脚步,脑中有了一个想法。
佩德拉很快乐。
每天不仅吃好睡好,还获得了一个星期的病假,有时夜里做梦都能笑出来。
早知道那时让萧时多转几圈,佩德拉可惜地咂咂嘴。
她合着眼,懒懒地伸了一个懒腰,心满意足地转过身。
然后,面无表情的海洛就在面前。
佩德拉:妈妈!!
她张嘴,无声地吐出一句尖叫。
“我想向你借一本书。”海洛平静地说,“关于恋爱的。”
她曾经听过佩德拉侃侃而谈着何为爱情,何为喜欢,这些都是从那些小说里学习来的。
佩德拉:???
她很迷惑,自己不过是在医务室里躺了半天,为何就和世界脱节一般。但对方和冰砖一样的脸色让她咽下疑问。
“行...行啊。我这种书可多着了。”佩德拉随手抽出一本封面花花绿绿的小说递过去。
海洛看了一眼书名,叫做《暗宠甜心宝贝大小姐》。
“诺,这书就不错。”佩德拉摩挲着下巴,介绍道,“讲的是一个无心无情的杀手,在去其它国家做秘密暗杀任务时,被一个贵族小姐吸引,然后相爱的故事。可鸡儿带感了。”
佩德拉忽然悲伤:“虽然我没有鸡儿。”
海洛并未理她,对于这本小说的故事情节,她感到了疑惑。
为何有点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