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四月底,已经彻底恢复了的高桥奈奈子站在自己航母的甲板上。
凌冽的海风吹拂着,仿佛能够带来远方硝烟的味道,然而高桥对此没有任何反应。她只是安静的站着,任由海风吹散她披散在肩头的金发。
在她身后,马飞有些惴惴不安地站在后面。
他是真的没有想过高桥会跟来。
虽然这样他确实安心不少,但这样拖人下水马飞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你有话想对我说?”就在马飞纠结的时候,高桥突然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向马飞。
马飞尴尬地笑了笑,轻轻走上前,安静地站在高桥侧后方大概一米的位置:“我,就看着马上就要开战了,想着如果总督您是因为那天晚上我说的话才决定参战的,其实可以......”
“可以什么?”高桥打断马飞的话问道:“逃跑么?”
马飞一滞,有些局促地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高桥看了马飞一会儿,缓缓转过头,继续面无表情地看着大海:“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现在说这些你不觉得已经晚了么?”
“也是啊...哈哈。”马飞尴尬地笑了笑,有些不知所措。
高桥轻轻叹了口气,眉头微微皱紧,凝视着北方,缓缓问道:“倒是你,你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是什么样的战斗么?”
马飞一愣:“不是齐开准备和百慕大的黑海火拼么?”
高桥疑惑地转过身:“谁告诉你的?”
“有栖川啊。”马飞眨巴了一下眼睛:“她又骗我了?”
高桥深深地叹了口气,忽然感内心一阵深沉的绝望:“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要过来抓齐开?”
马飞舔了舔嘴唇,眼神中的飘忽已经没有了:“这些...都不重要吧。”
“为什么不重要?”高桥反问。
马飞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那高桥总督觉得,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高桥愣住了。
她呆立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而形成鲜明对比的,马飞脸上之前所有的迷茫与困惑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坚定:“我认为,正确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马飞如此回答道:
“曾经,我原以为自己当上提督,就可以过上醉生梦死,妻妾成群的逍遥日子,即使无数人告诉我,提督的死亡率有多么多么可怕,但我都不屑一顾。因为我认为我是不同的,那些数字距离我都太遥远了。
“直到有一天,我亲身经历了那些个数字经历过的一切,我才真正的明白,那些不仅仅只是数字,更是无数的生命,和无尽的鲜血。”
高桥微微沉了沉眸子,想起自己港区被黑海平推的那一天。
“之后,我见到了我的一个同学...啊,也就是齐开啦。那个时候他还不像现在这样,现在想来,那个时候他应该是准备好赴死的吧,毕竟他不像是一个为了活着,宁可变异成怪物的人。
“只可惜那时候的我,还天真的不行,根本没有听出齐开那些话的言外之音。而我当时的那些话,也都幼稚得可笑,什么以齐开为目标,追逐他的背影,成为他可以托付后背的人什么的,真的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羞耻......
“但说真的,那确实是我的第一个梦想了。那个时候我是真的认为,完成同学们没有完成的遗愿,贯彻他们的意志,将黑海全部消灭,还给人类一个和平的大海,才是我一生最为重要的事情。然后......我就在哈瓦那的远海,见到了齐开,见到了...那个身为黑海提督的齐开。”
高桥的目光微微动了动,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似乎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只是现在的自己,早已对齐文远没有了当年的感情,也没有了当年的热忱,所以开口问道:“所以你失望了?因为那个自己曾经的目标,变成了自己最痛恨的样子?”
马飞怔了一下,站在原地仔细回想了半天,然后尴尬地笑了笑:“或许吧,不过在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后,我也就稍稍理解他的心情了。”
真相?高桥眉目一暗:“你知道了?当年...威科岛的事?”
马飞十分严肃地看着高桥,默默地点了点头。
高桥沉下目光,下意识想要转过身,躲避马飞的视线,但是她的身体却顽强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其实...您也是当年威科岛幕后的主使,对吧?”马飞目光死死地盯着高桥,沉声问道。
确实。
虽然看结果,威科岛的事似乎是亚历山大一手包办的。但实际上,七海提督或多或少都有出力,毕竟取缔提督学校,将培养提督的权利下放到七海手中,对所有人都是有利的。
为了自身的利益,杀人什么的...其实她早就和那些人一模一样了不是么?
见高桥沉默,马飞也是沉默了一下,眼瞳中有什么东西在闪烁,又像是在燃烧,但这些最终也还是都熄灭了。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声地望向天空,仿佛在远远地眺望着什么:“您...后悔过么?”
高桥一愣,怔怔地看向马飞。
马飞则还在看着天空,一言不发?
后悔?
高桥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情感了。
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都被裹挟着前进,从来没有过选择的权利。
后悔,后悔什么?有什么是她能够后悔的?有什么是她能够凭借后悔就能改变的?
是幼时母亲的出走,还是儿时被齐文远所救?如果不成为提督,她能挽救坂本忠一的性命吗?如果不委身察哈尔,她能最后报仇么?
不能。
一直以来,她都别无选择。
或许唯一能够后悔的事情,就只有活着这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