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皇后来的阵仗极大,气势汹汹,别宫里所有人一时都绷紧了精神,安静的掉一根针都能听得见。
薛皇后沉着脸,领着十数宫女太监往赵永乐的寝殿走来。
她现年五十多岁,长相平庸,唯一优点是天生的白皮肤,但这点到了年老,就只让人觉得面目苍白,她从年轻到现在就是有些福态的女子,只是多年执掌宫权,威严甚重,人并不显得慈祥,反而很是苛刻的样子,法令纹深深地刻在嘴角边,双眼总是睥睨众人,再加上那张苍白的脸,给人的感觉便是个极度冷漠的人。
若是上辈子的赵永乐,就算做错事的人不是她,此刻也会不禁惶恐难安。
毕竟从她有记忆开始,薛皇后便是她最害怕的人,不论母妃做得有多好,在薛皇后眼里都一文不值,而若是赵永乐自己做错了事,薛皇后必定在她面前大肆冷嘲热讽,过后还要在所有宫人面前亲自训斥母妃,彷佛不把母妃的尊严打碎干净不会罢休。
而母妃从来没有做错事,错就错在不是薛皇后亲自选定的儿媳,又一生没有为大魏生下嫡子。
但是,这辈子会不一样的。
赵永乐在锦被下缓缓握紧了拳头。
薛皇后也是人,只要是人,就有弱点,她这辈子要好好利用这些人的弱点,来为自己所用!
外头传来太监的尖声传唤,赵永乐仍是一动不动,当薛皇后踏进内室时,所有宫人都跪下请安,赵永乐才忽然变了脸色,脆弱苍白,彷佛用尽全力,挣扎着要从床榻上下来。
“皇祖母……孙女给您请安……”
薛皇后见状,眉头紧皱,向身边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便赶紧上前去扶住赵永乐,赵永乐的脚尖都还没碰到地上。
“身子还没好,下床做什么?”薛皇后张口便是责怪的语气。“你可是皇室嫡脉,保持身体健康也是你对大魏皇室的责任,赶紧把身子养好了回宫才是第一要紧。”
不做个样子来迎接你,过后还不是要怪母妃没把我教养好?赵永乐心里嘲道。
她以袖掩脸,袖子底下面无表情,嘴上却哽咽道:“都是因孙女的事惊动了皇祖母,心中实在惶恐……”
薛皇后听她这么说,脸色倒是好看了些。
“你父王本要亲自过来,他明日可还要上朝,不能因这种事耽误了,你母妃有孕在身,更是挪动不得,少不得本宫过来这里一趟,否则这别宫里出了这么大事,谁能担待?”
赵永乐又在心里暗讽,父王此时还被拘着只能听政,又无实权,耽搁一日听政又如何?亲生女儿出事过来别宫,难道朝臣还会弹劾?
赵永乐其实懒得表演,早先便与宫女们商量好了,此时宝沙便咚一声跪到薛皇后面前,声泪俱下道:“皇后娘娘,您可要为郡主作主啊!郡主听到黄嬷嬷竟然想下药害她,当时就晕过去了,郡主自落水后身子还没好全,现在又碰上这种事,实在叫人害怕!郡主对黄嬷嬷这么好,她怎么可以害郡主呢?”
薛皇后脸色一变。“还晕过去一回?可叫太医看过没有?”
当时自然是装晕的,太医诊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也说得模棱两可。
此时金川便走上前两步,恭敬道:“启禀皇后娘娘,太医诊过了,说郡主惊惧过度导致晕厥,现下看来无碍,但还是得小心保养得宜。”
薛皇后看这两个宫女一唱一和,便信了,一门心思都放在了黄嬷嬷要害赵永乐这件事上。
她当即沉脸道:“黄氏可是本宫当初赐给明珠的人,本宫倒要亲自审她,看她究竟为了什么竟敢害大魏郡主!”
说完便要走出去,赵永乐在床边备了一小瓶水,此时便以袖子为掩护,抹在脸上装作泪水,又揉红眼睛,才将袖子拉下,虚弱出声:“皇祖母……孙女也想问问黄嬷嬷,究竟为什么要害我……”
薛皇后皱眉。“胡闹什么?你都晕过去一次,还逞强?”
赵永乐当即撑着身子坐起来,一脸故作坚强道:“皇祖母都为了孙女特意赶来别宫,孙女身为大魏郡主,怎可一味懦弱伤心?皇祖母,便让孙女跟着您去审问黄嬷嬷吧!”
这话倒是对薛皇后的心思,她只犹豫一会儿,便道:“你及笄了,是个大姑娘了,也是时候学着该怎么好好当大魏朝的郡主,不叫人笑话。这便来吧,仔细让太医在旁伺候着。”
赵永乐低头应是,无人看见她双眼闪烁着冷漠的微光。
她是大魏朝的明珠郡主,将来还要成为明珠公主,但是,却不是薛皇后,或者任何一个人所期待的那样。
她会成为自己心中的明珠公主,只此一个,无可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