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她的裙子变了?难道,难道说是有人给她换了吗?”
在看清楚白棺材中已经死去多时的好友身上的裙子之后,罗茜的嗓音一下子就变了调,像是有一团布堵在嗓子眼里。
裴娜身上的裙子并不是印象中经常穿在她身上的那条,而是一件朴素到有些样式老旧的黑布裙子,由于和裴娜之前常穿的裙子一样都是黑色的,再加上罗茜一从高塔冲下来之后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琴键上面,因此才会直到这时才发现裙子的变化。
其实,如果不是秦篆提到裴娜身上的裙子看起来莫名眼熟,恐怕她迟迟都不会注意到端倪。
而当罗茜看到那条黑裙子的变化之后,就一点都不奇怪秦篆这种直男癌为什么会觉得一条女式黑裙子眼熟了。
——现在罩在裴娜身上的这条黑布裙子,除了颜色不同,根本就和隔壁棺材里娅拉穿着的白裙款式设计一模一样!
“怎么看起来裴娜和那女人穿的是同一件裙子?只是从白色变成了黑色……”罗茜轻轻捂着嘴,心中的怪异感越来越强。
听到罗茜的话,其他人的视线纷纷看向了静静躺在棺材中的娅拉和裴娜。
她们的衣服颜色一白一黑,棺材则是相反的一黑一白,肤色一个苍白如纸且极为瘦削,另一个带着较深的小麦色调略显女性化的丰腴。
这样两个完全相反的女子对称地放在了小教堂里,让所有人都有种奇怪的观感,仿佛她们是某项神秘仪式的重要组成一样。
“是只有我这么想么?我总感觉娅拉和裴娜的死没有那么简单……你们觉不觉得,她们明明各个方面都完全不同,但这样对称地摆在一起,却有种恐怖的和谐感?”问完秦篆就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手背,那里不知为何起了一排鸡皮疙瘩。
沈一行的手指搭在娅拉的棺材边沿,闻言他站起身来向另一侧走去,由于裴娜躺着的棺材是白色的,箱箱无法去查探。刚才沈一行知道这个信息的时候,心里便是一突,马上追问箱箱这个高塔里还有多少白棺材。
箱箱消失了一会儿之后告诉他,高塔最顶上的两层都是它没有办法侵入的区域——也就是说,那里的木头棺材都是白色的,而在唐恩公爵出现的高塔塔顶第三层则都是黑色的木头棺材。
合计下来,黑色与白色棺材的数量几乎是相差无几的!
这时,沈一行心里就有一个隐隐约约的念头升了起来。
他刚才已经把娅拉的白裙子和箱箱暂时栖身的黑色橡木棺材都看过了,现在只需要再仔细检查一遍裴娜的白色棺材和她身上套着的黑裙子,就能够验证自己的猜想了。
秦篆不由得问:“咦?白鹭小姐姐你在干什么?啊,等等……那个……为什么要摸那里?”
一旁的冷眼看着的简少庭却看出来了什么,及时拦住了秦篆:“先别急着去阻止,你再看看。”
秦篆这才在震惊之余,意识到白鹭小姐姐虽然解开了裴娜的领口,但是就解开了一粒扣子,将它对着小教堂亮着的蜡烛台照了照。
同时被烛光照射透光而过的,还有沈一行手指间夹着的另一粒扣子,由于扣子本身的尺寸太小,从秦篆的角度是看不见的,直到沈一行手指翻了一面他才注意到。
两粒扣子都是渐变的某种材质做成的,沈一行分别照着烛光看了看透光性,突然福至心灵,将两粒扣子并在了一处。那来自两条不同裙子上的扣子竟然拼合在了一起,渐变的纹理完美地从一粒蔓延到了另一粒上!
“这是一块玉石切成两半做成的扣子。”沈一行的声音沉了沉。
他马上想到了什么,分外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裴娜躺着的白色橡木棺材。
不知道这个棺材用的是什么白色颜料,颜色的覆盖性很差,木头材质本身的纹路穿过颜料透了个七七八八。沈一行苍白修长的指尖顺着粗粝不平的内侧抚摸而去,在摸到一处涡旋状树纹的时候,顿了下来。
他此时的一举一动都在牵动着所有人的心,罗茜一看到他停下了,连忙问道:“莫非,娜娜的白色棺材也有什么问题吗?”
沈一行点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在娅拉的黑棺材,同样的位置,但是是木板的另一侧……”他点了点外侧的位置,“差不多是这个位置,也有一个和这个涡形纹一模一样的纹路。但是因为被黑色涂料覆盖住了,没有白棺材的这个明显。”
换言之,如果不是他刚才给箱箱鼓励性的顺毛抚摸的话,即使是他恐怕也很难发现。
简少庭一下子就听明白了:“也就是说,这两个棺材……也是从同一棵树的木材造出来的?”
“没错,如果再检查下去,那么有很大的可能,裙子、鞋子、还有很多其他东西也是类似的。”
简少庭皱着眉头:“可是这样做是为了什么目的?就因为她们的脖子曾经被砍下来,然后一个人的头颅被和另一个人身体缝在了一起吗?”
沈一行转过头看向他:“肯定和她们被缝合在一起这件事有关系,不过其实之前的缝合方式不是你说的那样,而是娅拉的脖子被撕扯开一道裂缝,裴娜的脑袋再被砍下来,缝合在了娅拉颈侧的伤口之上。一个人的身体上,顶着两颗头颅。”说着,沈一行简单说了下那天晚上在走廊里看到的景象。
说明的时候,他将两根食指并到了一起,指尖朝左右两边岔开,像是一株植物的茎秆上面生出来了两个不同朝向的Y形绿芽。
罗茜一下子捂住了嘴,脸上对于没有救下裴娜的悔恨之意更深了几分。
秦篆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天呐,这是什么怪胎一般的造型啊……”
他这句话只是随口吐槽,但没想到沈一行竟然真的点了点头:“你这句话倒是没错。”
“啊?”
“确切来讲的话,这的确算是一种畸形胎,但是比较常见到的——是这样背靠背的。”说着他张开手肘,将两根食指的背面靠在一起。
“然后还有头对头的。”当沈一行再将两根食指的指尖对到一起的时候,所有人都有了画面感。
“那是不是意味着,当生出来的婴儿是双胞胎的时候,就有可能会发生这样畸形胎的意外?”罗茜强忍着恶心问道,“可是为什么要将裴娜和娅拉故意弄成畸形胎的样子?裴娜绝不可能和娅拉有什么血缘关系,她们根本就不是双胞胎啊。”
沈一行赞赏地看了一眼罗茜:“不错,她们并没有任何亲缘关系,但是不管是极具仪式感的衣服、棺材,还是将脖子缝到一起的举动都证明……有人将她们当作一对双生子来对待。”
罗茜愣愣道:“又是唐恩公爵?”
“将脖子缝到一起确实是他做的,但是他其实做的很隐晦。可是这些这么明显具有仪式感的布局……似乎并不是他的手笔。”
这下子其他人也蒙了。
那是谁?
等等……
如果还有谁和这座高塔、和这个小教堂有关联的话。
所有玩家忽然感觉小教堂里的空气变得格外阴冷,一种后背发毛的感觉顺着后脊梁骨一节节地爬了上来。
沈一行的声音冷静镇定得有些残酷:“这一切,更像是安琪尔给我们留下来的提示。”
“白裙少女留给我们的提示是双胞胎?”一直没说话的苗冉冉的声音有点颤抖,“可是我怎么听说,在以前的欧洲,双胞胎经常代表了一种不详的预兆。难道她是在暗示我们要大难临头了?”
罗茜捂着嘴一脸受惊小白兔样:“别、别吓唬人啊……万一是她是指她自己或者谁有个双胞胎的意思呢?”
“也有可能她的意思是只有双胞胎才能解开最后谜团?”秦篆也认识那对被剥了半边皮肤的林奇林异兄弟,忍不住也插嘴讨论了起来。
最终,几个人七嘴八舌地,也没能分析出来一个确切的定论。
但是毋庸置疑,双胞胎、双生子,是安琪尔在这间小教堂里留下来第二重要的线索。
至于第一重要的……
便是那篇名为《死亡之信》的乐谱。
调试完所有的琴键之后,苗冉冉拉开凳子抚平裙子坐下,小心翼翼地将两手架好。
她看向简少庭,两人点头对视了一眼,终于,苗冉冉谨慎地按下了第一串的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