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桉将桌子一把推开,蹲下身,曲起手指在凸起的地面周敲了几下,底下果然传来了空洞的声响。
他目光一沉,右手抚上绣春刀,寒光一闪,就将那处劈开了。
里面很黑,还有一张梯子,看起来像是一口地窖,可是寻常百姓哪有人把地窖放在自己家屋子里头的?里面一定有鬼。
黎桉收回刀,在屋里的地上捡一盏油灯,用火折子点燃,然后顺着梯子往下走。
底下空间不大。
有一张稻草铺成的床,墙边儿钉着两条铁链,连着有一副脚铐,稻草和脚铐上面都有锈迹和干掉的血迹,旁边有一个碎掉的碗,前面的桌子上有一个茶壶。
按这番情形看,这里应该是囚禁过什么人。
是那个小女孩吗?还是她的姐姐?
黎桉沉思了一下,又用刀将稻草挑起来,里面却掉出来一样东西。
他目光微动,蹲下将东西捡起来,展开一看,发现是幅画卷,只不过边缘有被撕开的痕迹,画卷的材质和沈辞祎在棺材里发现的那幅一模一样。
他没急着看,而是将画卷塞进怀里,先行离开了这里。
另一边,沈辞祎和蓝鸢坐在椅子上,盯着小女孩的门足有一刻钟,也不见人出来,沈辞祎想了想,直接起身过去敲响了门。
里面没有回应,甚至安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沈辞祎将耳朵贴在门上,动了动,回头对蓝鸢小声道:“坏了,人可能早就不在了。蓝姑娘,我先进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这、里面会不会有危险?我同沈公子一起吧。”
“这能有什么危险,”沈辞祎嘴角一勾,泰然自若道:“我昨天又不是没进去过。”
蓝鸢看着他唇角的笑,脑子里闪过他躲在黎桉身后的场景,像被雷劈了一般,不可思议道:“你不害怕了?”
“你说呢?”
黎桉不在,沈辞祎觉得也没什么好装的,脑袋一歪,脸上毫无畏色,笑着道:“蓝姑娘是聪明人,你且稍安勿躁,在这里等着便好。若是…里面没人,还得劳烦你在外面帮我盯个哨儿了。”
说完,他也不管蓝鸢什么见了鬼的表情,双手一用力,就将门推开了,里面一眼望去,果然空无一人。
沈辞祎挑眉,回头对蓝鸢点了下头,语气严肃道:“有人回来就喊一声,别他们进来,尤其是黎大人。”
蓝鸢还没从他这种态度猛然大变中转换过来,神色恍然地应了声“好”。
沈辞祎将门合上,从缝隙里拿出昨日的那张画,目光沉了沉。
他其实从小就能见鬼,他爹为了他不受鬼怪侵害,送他去高人那里学了很多对付鬼怪的奇门异术。二十一年来,他几乎每日每夜都与这些脏东西打交道,就连睡个安生觉都很难做到……
沈辞祎叹了口气,昨日他就察觉到这画不对劲,上面隐隐有一丝怨气萦绕,但当时黎桉在,他也不好有动作,只好作罢。
而且若是他强行进入怨气主人生前的回忆里,对他而言也并非是什么好事。
可是想到今早上那对双胞胎的尸体,沈辞祎还是心里一狠,捏着画卷的两边,闭上眼,嘴里念了一句法诀。
紧接着他便意识一沉,瞬间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依旧是这个小村子。
天空清澈,阳光明媚,村里人来人往,有人挑水回家,也有人拿着做好的饭菜挨家挨户地跑,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全然是一派鸡犬相闻,世外桃源的热闹景象。
那幅画里年纪稍长的女孩站在路旁,神色焦急地好像在找什么人。
没一会儿,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她转过头,视线内是小女孩童真的笑脸,小女孩鬓发湿漉漉的,裤脚挽到小腿,手上还拎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鱼,一脸兴奋地说道:“阿姐快瞧,晚上有鱼吃了!”
姐姐当即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神色很无奈,她轻轻笑了一下,摸了一下小女孩的脑袋,假意斥责道:“芽儿,阿姐说过不准你去湖边的,那里很危险,知道吗?”
“是李家阿哥带我去的,鱼也是他抓的,说送给我和阿姐呢!”
“啊,是这样啊。”姐姐笑了一下,揉着她的脑袋道:“芽儿你先回家,阿姐有点事儿,一会儿就回去给你做鱼吃。”
小女孩清脆地应了一声,蹦蹦颠颠地转身跑了。
原本笑着的姐姐,在小女孩转身后,嘴角迅速往下一沉,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转身朝着一个相反的方向走。
姐姐不知冲到了谁的家里,怒气冲冲地看着眼前一个正拎着衣服喝水的男孩,那男孩十六七岁的模样,见到来人后一脸喜色,将水壶放下道:“茶茶!你怎么来了,看见芽儿拿回去的鱼了吗?我特意给你抓的。”
“李生,我说过不会嫁给你的,你以后离我妹妹远点!”
李生脸上的喜色瞬间消失,怒气冲冲道:“你嫁给我有什么不好的,我爹是村长,以后我也是村长,到时候你就是村长夫人,你为什么不肯嫁给我?”
“村长有什么了不起的?”茶茶瞪了他一眼,骂道:“说不嫁就是不嫁,我不喜欢你!”
“你!”
“你什么你!你以后离芽儿远点,离我也远点!”
李生见她转身要走,连忙伸手去抓她,却被茶茶反手打了一巴掌,他捂着脸,满眼不可置信,怒骂道:“你他娘的敢打我!我爹都没打过我!”
他怒极,抬手打了茶茶一巴掌,力气大的直接将人摔到了地上,李生瞪着眼睛上前一步,拽着茶茶领子将人连拖带拽地往屋里走,嘴上阴阳怪气道:“我现在就办.了.你,你不嫁也得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