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时雨对着解臣眼里露出来的凶光,并不言语。
但是解臣对着她,有满肚子的话要说。
“要是你和其他女人一样,听从父兄的话,那么我们现在也可以做一对好兄妹,我可以做你的娘家,永远给你个靠山,你也可以做我力量的一部分,
可你偏偏不肯,结果——毁了我,也毁了你自己。”
他的前程曾经有多光明,现在就有多恨。
解时雨听着,露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笑。
这笑容在她脸上,忽然显出点慈眉善目的意味,而且是带着讽刺的慈眉善目。
她抬头直视了解臣,目光足以将解臣心里的每一处都看穿。
“你总是说前程,可你的前程是握在自己手里的,从来都是,是你自己——把你的前程随手丢弃的。”
“一开始,你在六部观政,年少有为,你父亲是户部三品,可人心不足蛇吞象,为了更进一步,你们不惜踩在别人的尸骸上往前走,这是你第一次丢弃你的前程,是不是?”
她说着,笑意吟吟的问了一句。
解臣沉了脸,恶狠狠的盯住了她。
解时雨不怕他的目光。
“你父亲让你去云州,你是进士出身、家世良好,既然能在六部观政,自然也能在云州能说会干,徐定风连草莽都能招安,难道不会重用你?你在他的账下,日后必定也是位少年英雄,
可云州太苦了,是不是?
荒漠能吃人,打仗会死人,你怕了,借着你父亲入狱,从此就留在了京城,这是你第二次丢下了你的前程。”
听到这里,解臣已经变了脸色,几乎要勃然大怒。
他强行克制住自己的怒火,反驳她:“你还有脸提!如果不是你害了我父亲,我能从云州回来!”
“害?”解时雨又是一声冷笑:“那些东西是我送到他手里去的?
你从云州回到京城,卖妹求荣,做了太子幕僚,太子乃是储君,你原本只要持身中正,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如今也能在太子面前赢得一席之地,
龙潜之交,他日太子定鼎,你辉煌腾达,指日可待,
可你蝇营狗苟,心中藏污纳垢,不走正道,用父亲顶罪,丢了名声,也被太子放弃,不得不和一个要去修坟造墓的二皇子结党,这是你第三次丢弃自己的前程。”
解臣一张脸青白不定,两只手紧紧攥住椅子扶手,脖子上青筋暴起,狠狠咬着牙。
解时雨看他的样子,又是一声冷笑:“你这个人,其实就是懦弱无能,不过是你生在富贵窝中,掩盖住了你的无能,一旦有一点坎坷曲折,你的真面目就立刻暴露出来了。”
“你现在这样——就是你的本来面目!”
解臣呼吸越来越急促,一张脸从青白色涨的通红,这是与一字一句说出来的这些话,句句都是刀子,扎中了他的要害。
他猛地一脚将解时雨连人带椅子踢翻在地:“我不是!”
但他心里还有个人在呐喊:他是,他就是!
就好像一个人殚精竭虑,费尽心血,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一开始就走错了路,如今的一切努力都是水中捞月。
他被刺激的五脏六腑都开始痉挛。
解时雨躺在地上,发出一声轻笑。
解臣满头冷汗,看着解时雨的眼神满怀恐惧,仿佛她是个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眉间那一点痣根本不是什么菩萨像,而是厉鬼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