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样和气,反倒是让周萍的心再次提了起来,总觉得解时雨还有什么后招。
好在像是要附和周萍似的,外面响起林芝兰趾高气昂的怒喝之声。
“你们京府衙门也敢查问镇国公府!还敢将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栽赃到我母亲身上!不过是死了个老头子,就敢说母亲李代桃僵!你们好大的胆子!秋嬷嬷又算哪根葱!我要见父亲!”
周萍迅速松了口气。
只要有这个女儿在,她就相信自己不会死,也不会身败名裂。
无论是林芝兰还是四皇子,都不会希望她是个犯妇,林芝兰一定有能力将这件事翻过去。
只要她还留着一口气,就不会完。
她冲着解时雨笑了笑,而解时雨却忽然道:“你吃过杂面窝头吗?”
周萍一愣,杂面窝头对她来说,已经遥远的像是上辈子的事。
记忆被解时雨从脑海中拉扯出来。
石头一样的窝头,吃下去也像是在咽碎石子,但是吃不下,也得硬往下咽,甚至不敢喝水。
一喝水,就容易饿。
“不死也好,”解时雨起身,平平静静道:“四皇子妃曾说过,天下万物,到最后都要回归本位,你自然也一样。”
周萍愣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玉镯。
她现在还是风光无限,金玉满头,一双手细嫩光滑,是位养尊处优的贵夫人。
从贵夫人到农妇,中间只隔着短短数月。
回归本位,那就是杂面窝头、粗布衣裳、蓬头垢面,她只稍微那么一想,就知道解时雨没说错,这比死更难受。
看着解时雨离开,她忽然想起从家里逃出来的时候,那时候她涂的一张脸黢黑,一身酸臭,人见人躲,她尖着脑袋也只挤来一碗淅淅沥沥的粥。
那时四面八方的人和骡马压迫的她抬不起头,而现在,令人惶恐的未来也压的她直不起腰。
而解时雨,就这么轻飘飘的离去了。
三天后,皇上的口谕到了京府衙门。
按律,凡谋杀父母,已杀者,皆凌迟处死,周萍按律处置。
其子女由宗人府改为庶出。
顾念镇国公府名誉,过往种种,秘而不宣,既然由京府衙门揭开,也由其收尾。
另外还发了一道明旨,立其九子鸣蝉为世子,并且念及他年幼,让他去礼部主客清吏司,做个掌宾礼的主事,以免在外生事。
整个京城的权贵都被这一道旨意砸懵了,四处打听内情,却是一点消息都没能听到。
这事随着镇国公夫人急病而亡,成了秘辛。
就连镇国公府上的子女,也全都缄口不言,窝在家中不出门。
全京城的人都想看笑话,尤其抚国公,一天三趟的往镇国公这里溜达,嘴上笑的热闹,可看着病的死去活来的镇国公,心里也知道这回必定是大事。
他冷眼旁观,整个镇国公府,都充斥着一种古怪而且诡异的气息。
先是林彤,他是出了名的古板,可这一次却连母亲的头七都没到,就带着妾室直接离了京城,往南边读书去了。
镇国公鬓边花白,也没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