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过去已经有段日子,这段时间吴疏月都没有去过金百丽,晚间的场次也取消掉,一方面是为了躲避好事的记者,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她的脸还未彻底消肿。
今日总算见好,白望亭一早又去卷烟厂,她便想着趁着难得的空闲去买些日用品。
如今吴疏月来了,早晨的饭桌上除了从前惯有的三不沾又多了吴疏月爱吃的阳春面。
白望亭已经吃饱了,可吴疏月还在吃,他也不急着起身,在旁边的毛巾上沾沾手继续陪她吃完,说道:“也好,你搬过来的仓促,许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准备,我也不太知道你需要什么,今天正好有空便去街上逛逛,让刘杰陪你一起去。”白望亭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钱夹,从里面掏出几张钞票贴身带在身上,其他的整个交给吴疏月,“这些你拿着,若不够再让刘杰去取。”
“我有钱的。”吴疏月说。
“我知道。”他这么说着却也没有要把钱收回来的打算,然后又说,“以后钱包你拿着用就好,我自己在外面用不着那么多钱,即便需要应酬也都是记账,一个月才结一次,倒是家里,不论是刘妈买菜或是你和阿绿买些服装首饰、针黹线头,很需要一些开销。”
吴疏月听了这话方犹豫着将钱夹收下:“那我就帮你收着,你用得着的时候要跟我讲。”
“那是自然,”白望亭笑着说,“白太太掌管财政大权,我岂敢不告诉你。”
吴疏月被他这句白太太吓了一跳,差点呛着自己,嘴里的食物没来得及吞下,又觉得自己这幅模样十分不雅,便有些脸红。
白望亭倒是不在意,一边捋着她的背一边笑道:“知道你爱我入骨,然称你一声白太太也不必激动成这幅模样。”
吴疏月努力地将嘴里的面条吞下去,这才抬头嗔他一眼:“不害臊。”
吃过饭吴疏月便打算出门,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问他:“刘杰跟我去了,你怎么办?”
白望亭说:“路不远,现在天气也好,不冷不热的,我坐黄包车去也是一样的。”
“那不如我们坐黄包车好。”她皱眉。
“你们坐黄包车本无不可,只是若你去了商场里见到什么都想买,回头买一大堆,难不成还要再雇一辆车专门帮你运东西不成?”
“我没那么喜欢买东西。”吴疏月撅嘴。
“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你们坐车去终究方便,而且有刘杰陪着你们也更安全。”
“就是。”刘杰说,“那张啸林虽说是抢了咱们的码头,可一点儿好处也没占着,估计这会儿刚回过神来正有火没处发呢,咱们可得小心着。”
“什么意思?”吴疏月眨眨眼。
白望亭怕她担心说道:“没什么意思,你们去吧。对了,你若路过成衣店,帮我看看有没有合适我穿的衣服,既然已经确定要办西式婚礼,我总需要有一件新西装才好,你先帮我看着,款式不用太新,太时髦未免显得不够稳重,只要不是太过时的就好,我心里觉得竖条纹的深色西装很适合我,但如果你觉得白的好便听你的,等回头有时间我们再一同去试穿。”
“哦哦,好的。”吴疏月以为自己既然用了人家的车又用了人家的司机,那么人家叮嘱的事情她必定要牢牢记好,故而听得十分用心,还专门拿出小本子来记在上头,生怕自己忘了,记好以后又跟白望亭确认了一些细节,这才信心满满地出门去了。
白望亭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总算松了一口气,又自言自语道:“白望亭啊白望亭,你也有日子不挨揍了,今儿天气好,去忆苦思甜一回吧。”
于是,半个时辰后,金水湾的码头上出现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
一个西装革履,金丝眼镜,看上去很欠揍的男人,突然出现在码头上。
然而他既不是进货,也不是出货,而是拿着文明棍对着一群汗流浃背的船工们指点江山、激昂文字,向他们深入浅出地解释着何为压榨,何为剥削,何为经济,何为共赢,何为以退为进,何为血本无归,何为良禽择木而栖,何为贤臣择主而事。
直到工人们被他忽悠的一个个都放下了肩膀上的箱子,打算跟着他另投明主的时候,张啸林终于及时的出现了。
“白望亭!你小子还敢来!”
白望亭眨着眼一脸无辜地反问:“为什么不敢?你都已经外强中干到这种地步了,我还怕你吗?张啸林,别人不清楚,但你我是清楚的,你现在这个码头根本就是只赔不赚,越是经营下去越是亏空,你生意都做成这样了,我还有什么可害怕的?要不然你以为我会自己一个人来吗?”他摊摊手又语重心长地说道,“张啸林,老了就老了,老年人就要有老年人的样子,不要总是这么争强好胜的,学学人家年轻人谈恋爱也就算了,但是不要学人家搞经济。再说了,你女人都要搞不动了,你还搞经济做什么?”
张啸林被白望亭一席话羞辱地火冒三丈,论起拳头就往上冲:“臭小子,老子打死你!”
不愧是老当益壮,这一拳下去,白望亭左边半张脸立刻就肿了。
张啸林又大喊着:“都傻站着干什么,给我打!往死里打!打死了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