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得昌骤然暴怒令吴疏月小小的颤抖了一下,不过她很快便冷静下来,冷笑一声说道:“就凭你,你配吗?”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车上的司机看看冯得昌阴沉的脸色,试探地问道:“大帅,用不用把她追回来?”
“追回来干什么,把她追回来气死我吗?”
“不,属下是看大小姐她好像心情不是太好,现在世道这么乱,如果遇到什么危险……”
“什么危险!不是派了人跟着她吗?”
“是。”
冯得昌沉默片刻又愤怒地说道:“你挑的都是什么人!竟然能让白望亭半路把人给劫走!都是废物吗?”
“是,属下回去就为大小姐挑选更加优秀的护卫。”
“要精挑细选!”冯得昌叮嘱道。
“是。”
吴疏月独自走在大街上,又难过又委屈,本想着拦一位人力车夫回家,可怎么也遇不到空车,转眼之间天上的云又变得厚重起来,不多久斗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的落下来。
她只好哭丧着脸,拎着小绣包缩在路边窄窄的屋檐下避雨。
雨好大,好冷,她一个没忍住,嘴角一撇,眼泪就随着大雨一起,吧嗒吧嗒地落下来。
偏在这时一个头戴小毡帽身穿粗布白对襟坎肩的年轻男人挤进来,帽子一摘甩了吴疏月一身的雨水。
狭小的空间下,吴疏月下意识地往旁边站了站,雨水便顺着屋檐落到她的肩膀上。
那人黑红的脸堂,突然冲着她嘿嘿一笑:“姑娘,好好的怎么哭了?是不是回不了家着急?”
这人有些公鸭嗓,语调里又带这些不太正经的油滑,虽然他并没有一口令人生厌的大黄板齿牙,但还是令吴疏月不禁提起了警惕。
“姑娘,怎么不说话呀?你不用害怕,我不是坏人,我有车。要不然你告诉我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这话就更不着调了,这样一个人,他会有车?再说了,如果他有车,干什么要在这里避雨。
吴疏月又小小的退后一步,冷冰冰地说:“不用。”
她焦急地看看天,雨还没有停。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她不想在跟这个可怕的陌生人同处在一个屋檐下了。
她又想起之前遇到那个大黄板牙的时候,白望亭及时的出现帮助了她,现在呢,现在他又在哪里啊?
公鸭嗓还是不肯放弃,嬉皮笑脸地说:“姑娘,你别客气,你看咱俩,那么大的雨,那么大的平城,咱俩能碰到一块儿,这不是缘分吗?真的,等会儿雨稍微小一点儿了,我就送你回去,怎么样?”
“不用,真的不用!”
“姑娘,你干嘛躲我呀,你都快出去了,你看这雨多大呀!”公鸭嗓突然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吴疏月吓坏了,下意识地把小包往那人脸上一怼,踩脚,提膝,握拳,那人裸露的脚趾一阵刺痛,弯腰的同时小腹受到一记重创,还没等回过神来,一只白嫩嫩的拳头便夹风带雨的迎面击来,然后眼一黑,就“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吴疏月见那人倒下了,也来不及管他是死是活,更来不及管雨到底是大是小,拎着小包一顿冲刺。
茫茫的大雨里,她跑啊跑,跑啊跑,跑得气喘吁吁,跑得泪如雨下。
反正那么大的雨,不会有人留意到她痛苦的泪水,反正这么响的雷声,也不会有人听见她痛彻心扉的痛哭!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被喜欢的人丢在大街上!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孤苦无依被人当街调戏!
她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也是平城首屈一指的当红女歌星,却沦落到此等地步,在这样一个无情的日子里,被人无情地抛弃在这无情的大雨里!肺里火辣辣热,身上冷冰冰寒,她是全世界最最令人心痛的小可怜儿,在滂沱的大雨里,形单影只,肝肠寸断!岂能不令闻者伤心,见者落泪,这是怎样痛彻心扉的凄凉啊!
大雨和失恋激发了吴疏月的灵感,是她成为一名天然的诗人,而另外一边,在她刚刚离开不久的地方。
公鸭嗓终于渐渐地缓醒过来,脚还是疼的,头还是晕的,公鸭嗓拍拍脑袋,内心无比委屈:“干啥呀!打俺干啥呀!俺就想拉个活!你打俺干啥呀!”
又哀嚎了一会儿,他终于从地上站起来,难过地拍掉屁股上的泥水,拐个弯,拉起自己空荡荡的洋车,消失在凄凄茫茫的雨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