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你不用说,我都懂。”她又眨眨眼说,“其实,之前我也误会过你,尤其是……”她低着头笑着说,“尤其是我们都见过那么多次了,我以为我们至少也算是朋友,可是你竟然拒绝了我的舞会邀约,当时我真的很难过,觉得白先生未免太过冷漠。”
白望亭拄着手杖,低着头沿着河堤慢慢地走着,耳边不时传来几声蛙鸣。
“可是后来我看到报纸以后,立刻就明白了,不过当时我还在想,你大概再也不会理我了。”她有些幽怨,不过继而又抬起头说,“但是我没有想到,你会愿意主动帮我解围。”
“说不上主动,”白望亭说,“是小张经理找上我,而且这件事对我来说也没有坏处,我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我知道啊,可不管怎么说,你还是答应了。”她说道,“你不知道,我看到烟盒上印着我的照片的时候真的很感动,我是真的没想到,你会愿意帮我。”
她又轻轻地说道:“都说与人方便与己方便,道理大家都懂,帮人一把也没有多难,但即便如此,也不是每个人都肯伸出援手。”
“我……我没你说的那么好。”白望亭突然有点紧张,匆匆地解释道,“我只是个商人,你说我善良,说我仗义,说我助人为乐,那只是你看到的表面,实际上我这么做完全是出于我自己的利益,是因为我做生意的宗旨就是利人而利己,仅此而已。”
吴疏月眨眨眼仿佛有些茫然又有些执拗地说:“可是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帮了人家啊,那你就是好人啊。”
他抿抿嘴有些无奈,只好说:“你太天真了。”
吴疏月撇撇嘴仿佛有些不服气:“随你怎么说吧,反正好人坏人我是分得清的。”
好人坏人,他想,自己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他自己都说不清。
他白望亭,十四岁就出来闯荡江湖,卖过水果、混过码头,做过打手,为了活下去,他什么都做过。
在此期间,他获得过许多不堪的称号,比如“西瓜大盗”、比如“码头烂仔”、又比如“臭鱼瞎兵”,且这些既不优美,又不霸气,也不威风的称号,还都多多少少都伴随着一些典故,而这些典故无一例外都是他不想提及的。
总而言之,纵观他整个奋斗史,唯一没有获得过的称号就是“好人”。
“白先生。”吴疏月停住脚,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乌云散了,月光自重云中倾泻下来,她的目光微微有些闪烁掺杂着细微的慌乱。
“怎么了?”
“啊,我……我是想问……”她很想直接地问问他,究竟喜不喜欢自己,可是她又觉得这么问有些唐突,而且她毕竟是姑娘总是有些羞于开口的。
她咬咬嘴唇,惦着小碎步跺着脚。
“冷吗?”白望亭问。
“啊?”
白望亭脱下西装递给她。
“不冷,我不冷。我我我,我挺好的。”吴疏月连连摆手。
白望亭歪着头皱皱眉头:“那你怎么哆嗦?”
吴疏月愣:“我没有啊。”
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有点太紧张了,所以一直在下意识地跺脚,难怪他会以为自己冷,真的好尴尬。
她赶紧立正站好,双手交叠拎着自己的小绣包,摆出一副淑女该有的模样,转头望着天边,装作是在欣赏月亮。
“那这衣服……”白望亭举着衣服,也有些小小的尴尬。
“哦,那……那要不然,我冷吧。”吴疏月劈手夺过衣服二话不说披在身上,“谢谢。”
不知怎么,白望亭低头一笑,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你干嘛要笑?”吴疏月的两颊微微有些发热。
白望亭不说话,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深。
吴疏月让他笑的心慌,不打自招地捂着脸说:“我不是……是你这个衣服蛮保暖,披着有点热,我……我不是脸红,我是有点……有点热……”
白望亭听罢,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摸摸鼻子又抬起手指指天上的月亮说道:“天黑,你不说,看不出你脸红。”
“啊……哦,是哦!”吴疏月一着急又忍不住跺着小脚转圈圈,“我……我……我……不是……我……”
白望亭静静地欣赏了一会儿月光下飞速旋转的小陀螺,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没关系,热就把衣服还给我,不用勉强。”
“我不。”她突然往后撤了一步,抓着肩膀上的衣服低声说道,“等会儿,等会儿我再还你。”
白望亭的手在半空中停留了大半天,见她真的不还,一时间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冷还是热,只好堪堪将手放下,却又挑挑眉梢说:“那你可要付租金。”
“还要租金?”吴疏月傻眼。
“那是自然,”白望亭淡淡地说道,“我可是生意人,怎么会有白做的买卖。”
吴疏月皱着眉头转了转眼珠说道:“可你不就是姓白吗?你做的买卖不就是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