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乐之都快纠结死了。
她看一眼傅远洲发的朋友圈,就想冲动地跑过去陪他。
再想想哥哥的叮嘱,她又摁住了自己想要往外跑的腿。
再说,她自己也下了决心就放纵那么一次的。
上次她在他的家里,又是写生又是吃午饭又是泛舟湖上,还在船舱里睡了一觉。这些种种,她以前在别人家从来没有做过。
更关键的是,她直觉傅远洲并没有生气。
就让这美好的感觉停留在这一刻吧。
如果她再继续跟傅远洲接触下去,必然会跟以前一样走到分裂的地步。上学的时候,她也曾经有过短暂的友情,但最后都决裂了,或者心照不宣再不来往,或者对方找上她责骂一通。
从无例外。
花乐之终于放下了手机,进了画室继续跟光影变幻做斗争。
……
傅远洲估计,在几天之内,花乐之就会上门来的。
他被外公从小严苛培养,到现在掌控了整个乘风集团,除了做事的手段,看人的眼光也不能差。
虽然跟小姑娘接触的时间不长,但她心思单纯,那天来做客的时候,她眼睛里的同情可是毫无遮掩。
她同情他。
从小到大,有的人恨他,有的人嫉妒他,有人觊觎他。
但是,从来没有人同情他。
哪怕在母亲刚刚过世的时候,他重伤在病床上躺了半年,周围环绕的,依然是仇恨和幸灾乐祸。
同情啊……
傅远洲修长的手指抵着额头,低低地笑了起来。
就冲着这份难得的同情,他也不能让小姑娘面对那么黑暗的结局。
好在她年纪虽小,但也有是非观,只要听过品艺做过的事情,一定不愿意再加入品艺的。
现在,只等小姑娘自己上门来,他好趁机跟她提起品艺的事。
他做事的手段并非总是高洁无暇,他了解对手们之间常见的刀光剑影,甚至也冷眼旁观过女人们争宠的手段。
他从小被外公做为继承人来培养,孙子兵法倒背如流。
他有无数种逼迫小姑娘上门求他的办法,但是他一种都不想用。
他,要用一种自己从来没有用过的,让手下们知道绝对会惊掉下巴的手段。
——苦肉计。
只要能成功,他不介意在她面前扮演弱者。
更何况,他隐秘的内心,竟然有点享受她同情带着一丝怜爱的目光。
第一天,他发了泛舟湖上的照片。
半月湖很美,他很孤独。
她没有来。
第二天,他发了晚餐的照片。
食物很丰盛,他很孤独。
她没有来。
第三天,他发了影音室的照片。
荧幕上演合家欢,他很孤独。
她没有来。
第四天,他发了大门的照片。
黑铁栏杆冰冷,他在期待她的到来。
她……还是没有来。
狠心的小姑娘!
傅远洲直接给气笑了。
他从来没有这么失败过。
以往大都是别人求着他,但凡他一个眼神,想要什么自然会有人双手奉上。他甚至连从外公那里学到的种种手段,都不是很有机会施展。
但在花乐之这里,他连从未用过的苦肉计都用了,她竟然无动于衷!
难道他看人的眼光也不准了?
软萌萌的小姑娘其实心硬如铁?
傅远洲黑眸眯了起来,修长的手指在茶杯上缓缓摩挲了两下,随即,他低下头,盯着温热的茶水,轻笑一声。
“唐笙,拿个体温计过来。”
接到消息的唐笙手一抖,一摞文件雪片般掉到了地上。
他顾不上收拾,连滚带爬地从沙发上起来,冲进储藏室找出医疗箱,一把抱起飞快地跑进主屋。
“先、先生!”唐笙跑得气喘吁吁,圆圆的脑门上冒了一层汗,“您、您生病了?请院长过来看看吧?还是咱们去医院?”
他显然是被吓到了,神色惊疑不定,目光在傅远洲脸上扫来扫去。
先生身体向来强健,跟在先生身边这些年,他可是从来没见他生过病。
但是他也听说过,先生小时候受过重伤,在病床上躺了半年之久。
不会是什么旧疾复发吧?
唐笙惊出了一身冷汗。
傅远洲不咸不淡地睨了他一眼,“我要个体温计,而已。”
唐笙“哦”了一声,看先生的脸色,听先生的声音,都不像是是生病的样子。
他也不慌了,擦了把额头的汗,从医疗箱里翻了翻,“先生,您是要水银的那种还是电子的那种。”
“电子的。”这样才能清晰地拍出来是多少度。
唐笙把电子体温计递了过去,“先生,您真的没生病吧?”
傅远洲没答,薄薄的眼皮一撩,“还有事?”
“没事了。”唐笙抱着医疗箱慢慢往后退,退到门口,终于不死心地问道:“先生,您加上花小姐的微了吗?”
傅远洲捏着体温计的手指一顿,似笑非笑地觑了过来,一字一顿,说道:“你想知道?”
敏锐的直觉救了唐笙,一股凉气顺着脊梁骨直蹿到后脑勺,他猛地摇了摇头,“不不不,我不想知道。”
说完,转身就跑。
傅远洲嗤笑一声,把体温计泡在了温热的茶水里。
……
花乐之从画室出来,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翻开了傅远洲的朋友圈。
刚刚打开她就后悔了,既然她都想好了不去找他,那看他那些孤独的照片,岂不是越看越难受?
万一她控制不住自己,真的跑去了,可就前功尽弃了。
花乐之赶紧给退出了。
可是在退出的那一刻,她好像看到了一个体温计。
体温计?
他,生病了?
花乐之吓了一跳,连忙翻进他的朋友圈。
仔细一看,真的是个体温计!
电子的屏幕上,清清楚楚地显示着39度。
39!
花乐之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什么都顾不上了,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那边响了很久才接起来,傅远洲的声音听来有几分沙哑,“花乐之?”
“傅叔叔!”花乐之急得在屋里打转,“你去医院了吗?”
傅远洲:“没有,去医院做什么?”
花乐之都结巴了,“你你你病了怎么能不去去去医院呢?!”
傅远洲:“没事,我一个人,习惯了。再说,都快好了。”
“39度哪有那么容易好!”花乐之都想求他了,“傅叔叔,你去医院吧,去吧,就上次那个乘风医院不是挺好的吗?对了,花安之也在那家医院,他虽然是外科,但也会看发烧感冒什么的,让花安之给你看!”
傅远洲:“不想去,一个人,懒得出门。”
花乐之:“……”
她还是头回知道,一个人生病了都不想去看。
不过想想也是,生病了本来就脆弱,孤独感更强烈也有可能。
“傅叔叔,”花乐之试探着说道:“让唐助理或者太保们陪你去吧。”
“唐笙出门办事去了,太保们……算了,他们都不敢跟我并排走一起。”傅远洲的声音有气无力,“花乐之,没事我挂了。”
手机已经挂断。
花乐之呆呆地盯着手机,半晌,突然跳了起来,手忙脚乱地翻出什么退烧药感冒药之类的,开着车子冲出了院子。
……
傅远洲放下手机,唤来唐笙。
唐笙:“先生?”
傅远洲:“你出门去吧,去办事。”
唐笙:“先生让我去办什么事?”
傅远洲:“不管什么事,只要去出门就行。”
唐笙:“……?”
傅远洲:“对了,让厨房准备些精致的小点心,午餐要准备一半麻辣的菜,还有,打扫一间客房——”
他顿了一下,突然想到花乐之在花家给他准备的卧室,小姑娘把她的书房腾出来,还说是跟她和花喜之都在二楼。
“把三楼空着的那件布置成卧室,要铺上浅粉色、浅黄色或者浅绿色的床单。”
唐笙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这栋主屋一楼是餐厅客厅,二楼是给程老爷子留的,三楼是先生住的,除了卧室还有书房什么的,四楼是影音室健身房之类。
客房都坐落在离主屋有一段距离的二层小楼中。
简单地说,这栋主屋根本就没有客房。
除了程老爷子偶然住过,先生每年回来住一次之外,从来就没有第三个人能住进这栋主屋。
唐笙兴奋地搓了搓手指。
这栋主屋,是要迎来第三个主人了吗?
浅粉色或者浅绿色的床品,那显然是给女士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