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她到底消耗了多少精力?以至于……
等等。
他的睫毛一闪,目光落在她的鬓角,那是……
极浅极细的一线,掺在她如墨的发丝中。
视线不可遏止的颤抖起来。
小玉……
问珊有些慌张的跑进来。
生产后,她明显发胖,而且好像连脑子也不如以前灵光了,除了对儿子无微不至,眼里几乎没有旁人,此刻不管不顾的脚步沉重,踩得地板直晃悠。
金玦焱怒视她,她也看不见,只大呼小叫:“爷,你家来人了,要你回……”
金玦焱的唇动了动。
唇舌依旧麻木,然而依旧吐出一个字:“滚!”
很含混,不过问珊听懂了,并且自然而然的将这个“滚”安在了金家人身上。
可能金玦焱也不知这个字到底是赏给谁的,于是问珊便又跑出去。
很快的,外面响起更强烈的狗叫与哭喊。
但是只一忽,便风平浪静。
金玦焱经了这一刺激,身子竟能微微活动了,不过疼痛也一波一波袭上来,他的脑门开始冒汗。
他咬紧牙关,慢慢抬起手,一点一点的移到阮玉鬓角。
他的动作尽量的轻,落在她发间的时候,她似有所感的往他手心蹭了蹭,就如同以往的无数个夜晚,他梦中醒来,爱抚的摸摸她的脑袋,她便像小猫一般蹭蹭他的掌心。
心中是甜蜜与酸楚的复杂,他于是更轻的分开她的发丝,挑出那根银色,犹豫片刻,飞快一拽。
眼见得她眉心一蹙,眸子缓缓睁开。
他紧张的将那根头发攥在掌心,一瞬不瞬的看她。
阮玉的神色有些朦胧,好像不知发生了什么,待看清了他,伸手,碰了碰他的脸,似是确认这是不是梦。
停了片刻,方吐了口气,弯弯唇,闭眼,再次昏睡过去。
金玦焱就保持着那个姿势,浑身都酸了。
她的手就放在他的脸上,细细软软的感觉,柔柔暖暖的温度,顺着皮肤,一点点的渗入他的心里。
他试探的将她的手拿下来,试探着向她移动,直到靠在了一起,方握住了她的手,即便腿痛剧烈,亦安然入梦。
——————————
福满多这边暂时风平浪静,皇宫却波涛暗涌。
不平静的是兰心公主,原本还筹谋着到监牢送温暖,或威逼利诱金玦焱投怀送抱,或干脆来一场劫狱或者直接将人带走,让他瞧瞧,什么是皇家天威,什么叫只手擎天,让他知道,跟着她,没错的。
可是还没找到出宫的机会,就听说金玦焱当堂开释了。
怎么回事?怎么可能释放?还当堂?
兰心公主有点发懵。
长这么大,她还是头回遇到这么不可思议的事,而更不可思议的,是导致他当堂释放的人是阮玉,那个女人竟做了他的状师。
她还从未听说阮玉有这等本事,这简直……太让人难以理解了。
其实她想同金玦焱在一起的念头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实现,如今却把这一不可能算在了阮玉的头上,只觉她是阻碍自己美好姻缘的巨大绊脚石,只恨当初为什么只想着要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而没有直接弄死她?如今就算传出她跟启帝春风一度,倒被她的风头又压了下去,这个贱女人,怎么就这么好命?
兰心公主废寝忘食,琢磨是不是要制造个什么祸端再把金玦焱陷进去。
最近她研究了不少攻克男人心的法子,终于得出一条真谛,那便是雪中送炭,所以她决定让金玦焱遇难,自己按原计划出手相救。
这回她晚了一步,让阮玉那贱人占了先机,那么下回……
可是,要找个什么由头呢?
她在御花园里团团乱转,将新开的花揪了一地,还用脚碾碎,依旧觉得胸口憋闷。
正拿新来的宫女发泄,忽见一精丝细葛淡蓝长袍匆匆拂过视线边缘。
她抬头,眼睛一亮,急忙拎着裙子跑过去。
“三皇兄,三皇兄……”
三皇子印致远早就看到了她,本想快步躲过,结果还是被她发现,此刻只得停住脚步。明明不耐烦,还得做出和蔼模样:“兰心,在游园?”
“三皇兄,兰心有事求你。”
但凡你有所求,准没好事。
印致远想到金玦焱,顿时一阵心烦意乱,神色便难免表现出来:“哦,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