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御史,你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傅欢一步一停,此时已经牵着马,走出宫门好一段距离了。身边那辆车轿依旧是亦步亦趋的跟着,“督察院很闲的吗?”
半闭的车帘动了动,张简半伸个头出来,“最硬的石头都啃下去一口了,其他的不着急。”
“……”傅欢拍了两下马头,斜了他一眼按着马鞍翻身上去,带着马在原地踏了两步,手里缰绳握紧,“所以你现在是打算抓我的把柄?”
张简嘴角弧度一僵,“我可没那么无聊。清者自清,傅都督一看就两袖清风,查无可查。”
“无聊。”傅欢嘴角抽搐,转脸又默默加了一句,“无聊至极。”
“傅都督一会儿有时间吗?”张简像是没听到傅欢的话一样,撩了撩袖子,“以后还要一起共事,本官打算和傅都督增加点同僚感情。”
“怎么,有时间吗?”
傅欢凝眉,张简已经将头缩回了车内,只是视线还留在自己这里,模样认真,不像是没事找事,抿了抿唇,当下便点头应了下来,“好,去哪儿?”
两人结伴来了一家装修清雅得当的茶馆,虽然官服未换,但挑的是雅间,往来见不到什么人,也就不打紧。
傅欢坐在他的对面,怀里搭着剑,等着对方张口,样子显然是不愿意多待。
张简将头上的官帽去下,手里拿着一壶刚端来的茶,倒在一个杯子里面递给傅欢。
“碧螺春。”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后,开始准备自己的。
雾腾腾的茶气升起,连着茶香沁入耳鼻,就连前面的人看着都顺眼了很多。
“张御史”傅欢指尖点了点茶沿,率先点破话题,“有话直说吧,转弯抹角的麻烦。”
张简轻轻的抿了口茶,雾气沿着他的鼻梁上了眉毛,片刻后,他嘴角微勾,扶着袖子放下茶盏,声音投着茶气,悠悠的传来,“在过几日,辽东那边的草莽便要进京了。”
“陛下的意思是……”他话一顿,先是抬眼扫下傅欢,见对方没什么表情,也不再卖关子,“是想让你跟着鸿胪寺那些家伙一起张罗一下。”
“不过这也不全是陛下的意思。”说着口干,他又抿了口手里的茶水,话调有些意有所指,“主要是那边的派来的使臣点名要你,在京护他们安全。”
“你也知道……这次关乎两国,即使获胜方是咱们,但为了两境百姓的安康,得利的也不会全是这边。”他叹了口气,“那边胃口也是大的厉害,真是一点自知自明都没有。”
“那张御史可是知道那边过来议和的是谁?”话里话外,傅欢也算是听明白了,这算是给自己打一下预防针,提前知会一声罢了。
“嗯…”张简蹙了蹙眉头,凝眉想了一下,又续了口茶水,“听说是拓跋什么二王子?”
“拓跋余?”傅欢舒了口气,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会找上了自己,冤家宜解不宜结。
“我也就随便听了一耳”张简抬眼看向傅欢,手指勾起挂了挂下巴,做出一副失望的样子,“怎么看你一点不惊讶的样子。”
傅欢下移的视线稍微一扬对上他的,本来无波的眼中亮了一下,勾起的嘴角露出几颗牙齿,握住手里的杯子,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只听‘咔嚓’一声,原本瓷□□致的茶杯应声裂了道缝,里面的茶水顺着缝溅出了几滴。
反观傅欢像是没事人似的,不过张简倒是从她此刻的表情硬生生的看出了点腥风血雨出来,禁不住的张简不自觉的抖了几下。
傅欢也不在乎他的小动作,轻笑着将身前的剑搭在旁边,“有什么好惊讶的。”
宿敌不共戴天。
当初要不是他将自己引到别城又施计将她困住,使身处祁城的父亲腹背受敌,城毁人亡。而等她脱困赶到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剩的只是一片空城,凄凉又讽刺。
不过说到底也算是棋逢对手,彼此看不顺眼罢了。
她手下不自觉的擦了擦手里的剑鞘,“你是说他点名道姓的让我在京城护他们的平安?”
“使臣传来的信是这样说的。”张简虽然不了解其中的恩怨,但也能猜出其中一二。
要他说着拓跋家的也太不要脸,手下败将一个,明明处在劣势,有点脸色的进京都要夹着尾巴做人,他们倒好……真是惯会恶心人的。
“那好吧!”傅欢认命似的摊了摊手,敛眉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光。
保护而已,不死不就行了吗!
她早就想跟那人打一顿了。
“张御史还有其他的事吗?”她沉着眸,看不清神色,倒是一缕从窗缝溢进来的光,洒在了她的脸上,衬的眸色更深。
“事情倒是也没什么了。”张简突然不自在的抹了两下杯子,“就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