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鹤担心自己一脚滑下去就凉了,只能无比仔细的一点点蹭到了冰面边上,借着反光,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诸鹤:“……”
别问。
问就是鹤心已死。
冰上的小雏鹤一身嫩嫩的淡黄色绒毛,小翅膀小爪子细得像是一根手指就能掰断。
此刻正歪着小脑袋,对着冰面自己照自己。
别说看不出来是只玄鹤了,远远看一眼就跟小鸡仔没什么差别。
是诸鹤最不愿意回想起的丑小鹤时期了。
鹤鹤到底做错了什么要经历这些!?
振翅高飞是振翅不了了,不把自己埋进雪堆里就不错了。
诸鹤心灰意冷,脚下不小心一滑,顿时沿着冰面像滑滑梯似的溜出了一截。
积冰的小溪蜿蜒曲折。
幼小无助的小雏鹤屁谷着地,两脚朝天的在冰面上摩擦摩擦——
等到最后,诸鹤索性放弃了挣扎,闭上眼睛任由最后自己圆嘟嘟毛茸茸的身子滑不动了,停了下来。
接着诸鹤一睁眼。
就看到一只羽翼光滑,尾毛带墨,通体雪白的大鸟瞪着一双凶悍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诸鹤:“……”
这鸟其实诸鹤认识,在他还没进动物园,在野外生活的时候,还认过两三只这种鸟当小弟。
海东青,速度最快的神鹰,凶猛难训,据说十万只里才能有一只。
诸鹤瞅了瞅那只海东青的体型,又看了看自己滚圆滚圆的肚肚,在锋利的喙琢琢下来的时候,愤然翻了个身。
跟小鸡仔差不多大的鹤鹤发出危险警告:“啾啾啾啾啾!”
海东青威风凛凛,双翼抬起,完全无视了诸鹤的示警,一跃俯冲而下。
直到夜色初降,诸鹤才完好无损的回了大营。
“苍鹰”的将士们到底训练有素,虽然眼神气愤的多看了诸鹤几眼,但也没冲上来集体弄死他,总体还算客气的给诸鹤行了军礼。
诸鹤身上的大氅上还有点点未化的碎雪。
德庄急匆匆的迎上来:“王爷,您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
诸鹤心情极好的摆摆手,笑眯眯的道:“四处看看。对了,我们出来也几个月了,小太子的信寄来了吗?”
德庄将装好碳的手炉奉给诸鹤,摇摇头:“似乎没收到……不过小的听说方才燕都送来了一批信件,都运进楼将军帐里了。”
诸鹤换了件玄色的袄衣,又人模人样起来。
他琢磨琢磨:“走,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去楼将军那儿翻翻,看看小太子有没有对本王寄托难耐的刻苦相思之情。”
德庄:“……”
***
楼苍常年兵戈在外,对吃穿用度并没有多余要求,新选的帐篷也非常简朴,除了比旁边的大点,其余看不出来什么区别。
已经快到大营内宵禁的时辰,走动的士兵少了很多,也没人敢拦诸鹤。
诸鹤畅通无阻的便到了楼苍营前。
值夜的士兵挡住了他:“摄政王留步,将军深夜不见他人。”
诸鹤十分会讲话:“瞧这说的,本王何时也算外人了?”
士兵:“……”
诸鹤继续道:“本王有重要军情,必须马上与楼将军商议。”
四名士兵对视了下。
从诸鹤来到大营至今,虽然极会挑毛拣刺,身娇体贵,却也没有干涉过行军战事。
其中一名士兵转向诸鹤:“属下去通传将军。”
过了会儿。
那士兵出来了:“摄政王,请。”
诸鹤便跟了进去。
帐内一眼望去看不到人,倒是屏风后隐隐约约有些水声。
士兵将诸鹤带到桌边:“将军正在沐浴,摄政王请在此稍后。”
“哦,成。”
诸鹤耐心十足的点了点头,“你去值夜吧,本王在此等着便是。”
那士兵略有不安的多看了诸鹤两样,没发现什么异样,便转身出去了。
士兵前脚刚走,诸鹤后脚便起了身。
极轻的脚步声被水声所掩盖。
楼苍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诸鹤从屏风后绕了过来。
楼苍:“!”
军中用来沐浴的桶都是最原始的木桶,将军的也没什么例外。
清澈的水面可视度极好,简直能算一览无余。
楼苍脸色登时就沉了,厉声道:“出去!”
诸鹤才不出去,大喇喇的往前迈了一步,张口就来:“楼将军何必如此见外,你有的本王都有,大男人——”
楼苍喝到:“马上出去!”
诸鹤:“……”
他怀疑的看了楼苍一眼,脚步顿了顿,接着动作迅猛的探头往水里一瞅:“啧,楼将军这不也挺大的吗?”
见楼苍一脸像是要杀人的表情。
诸鹤难得良心发现,又多安慰了一句:“没事啊,不就是形状弯了点。楼将军倒也不必为此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