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记得,我们是来办退学手续的是吧。”智仰面望天,傻愣愣地问道。
“退学手续已经办好了,我们只是来走一个过场,总不能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人了吧。”紫目不斜视从车里走出,眼睛瞟都不乱瞟一下,目标明确地向教师办公室走去。
真是了不得的定力,智满心佩服,从头上摸下一片东西往地上一扔,急忙追赶上去。
——整个冰帝校园里都飘飞着鲜红的玫瑰花瓣,在上空飞行着的直升机里,大捧大捧的花瓣还在源源不断地抛洒下来,如同一场密集的花瓣雨。
浪漫是够浪漫了,可是当事人显然不领情。
“紫姬大人,你真的要走?”小女生眼泪汪汪地拉住紫的衣袖,怯怯地问道。
刚才还满脸冷然的紫已经换上了温和的表情,她轻轻地握着小女生的手,语带遗憾,“祖父大人这次病发,我必须为祖父分担一部分工作,以后可以来学校的空余时间会很少,索性就退了学专心于家里的事业,也实在是不得已之举。”
虽然基本上都是事实,可从紫口里说出来就带了点大义凛然的感觉,智撇了撇嘴插话,“要是真的舍不得紫的话,干脆转学到立海大去好了,那边已经完全由紫接手了。”
“藤原智,挖角也别到冰帝来啊。”策划了这一场玫瑰盛宴的主角终于露面了。迹部走到紫的身边,两人立刻被人群包围起来。
智觉得他似乎是早有预谋,因为只有他一个人被挤到了人群之外,而且,从迹部出现开始,紫就有些奇怪……虽然她的奇怪并不只是从现在开始,自从老爷病倒,她就没正常过,在这当口还把忍又调去了美国。
迹部已经是近乎熟练地揽住紫的腰,如他所料,紫并没有抗拒,但他的心情却格外矛盾,因为在发生了这许多事的现在,他根本无法分辨紫的不抗拒是出自真心还是因为那个——婚约。把萦绕心头的纠结问题暂时抛之脑后,他抬起手臂直指天空,一个响指全场寂静。
“本大爷有事要宣布。”
天空上飘洒的玫瑰花瓣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装帧精美的红色请柬,伴随着迹部华丽的声线慢慢飘落。
“下个星期六紫的生日舞会,我们会在那一天订婚,冰帝的学生全部给本大爷来参加。”
然后是智高亢的叫声——“什么!”
“嗯?你还没有告诉他?”迹部亲昵地附在紫的耳边低语,看得其他学生们一阵脸红心跳,已没人去追究智的那声略显突兀的惊叫了。“虽然时间上仓促了一些,不是为了能赶上你的生日嘛。”
“紫!这是怎么回事?他说的……不会是真的吧?”智用力排开人群挤到两人面前,怀着一丝侥幸向紫发问。
“祖父大人这次病倒后心境有了很大的改变,老人家的心愿,我们小辈自然要为他达成。”
紫的回答很有点公事公办的意思,不过迹部又及时补充道,“不管是现在还是十年几十年后,本大爷的心意都是不会改变的,虽然早了点,现在定下来也没什么不好。”
女生们又羡又妒的目光唰唰唰地直射向藤原紫姬,慢了几拍的恭喜声终于此起彼伏地响起。迹部搂着紫向楼内走去,一路上两人不时地低声细语,一副眼里只有彼此的模样,羡煞旁人。
只是,一踏进理事长室,房内无人,紫立刻收起笑容,将环在腰上的手臂拉开,坐在了距离迹部景吾最远的沙发上,侧开头,竟是连看也不想看他一眼。
果然变成了这样。迹部走到紫身边站定,无奈地说道:“你到底在别扭什么?……你在怪我,没有事先和你说明吗?”
紫不答,却是抿紧了唇。
“好吧,就算我当时想问你,你连见都不肯见我,况且当面问了,你会答应吗?”
答案是肯定的,无论是身为藤原紫姬的骄傲,还是作为女孩子的矜持,都不允许她说出“好的”两字。
“……我只有十四岁,你也不过十五。”紫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幽幽叹道,“不过是两个孩子,就要这么决定一生了吗?”
“原来是不甘心啊,”迹部轻笑出声,“不是说选择权在你那里吗,你若不愿意随时可以解除婚约。”
“你肯?”
“那自然是不肯的。”迹部在沙发上坐下,顺手便将她紧紧搂住,“为了你,本大爷可是不华丽到了极点,你怎么能不负责!”
“……别说的像个怨夫似的。”
……怨夫……和那种不华丽的名词划上等号,迹部显然被打击到了,无语了好一会儿,他喃喃说道:“说实话,和你在一起,还真是有压力。”见紫终于看向他——虽然是挑着眉,表情挑衅,他才接下去说,“所以啊,本大爷这辈子不会对第二个女人花这么多心力了。”
这算是拐弯抹角地表示自己不会变心吗?紫转过头去看向窗外,唇角弯起浅浅的弧度。
真是——笨蛋!
会把忍调走,这就是原因吧。智手里把玩着手机,不时按下几个字,撤销,又再按,再撤销……
“不要做多余的事。”紫靠在座椅背上像是在闭目养神,但她似是无意识中说出的话带着隐隐的警告意味。
警告……为了迹部景吾……智不甘心地合上手机盖,将它扔在座垫上。“紫,就算为了小不点,你也没有对我们兄弟说过这种话。”
忍没有排除龙马的存在,是因为他不具威胁。紫的警告,是不是代表——她是当真的?
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束缚你们,智。”紫闭着眼睛,手指在皮椅上轻轻敲打着。“只要不出格,你们想做什么都可以。”
是啊,你没有束缚我们,我们却渴望着被你束缚,这是多么残酷的矛盾。智自嘲地笑笑。从一介流浪儿成长到众人称赞的精英,被赐予“藤原”的姓氏,作为藤原紫姬的左右手被世人熟知。可是,他们眼中唯一的耀眼存在并不是需要别人扶持的公主。他们,从来都不是藤原紫姬“必需”的人。
车中陷入了难堪的沉默之中,司机的声音及时打破了这种沉闷的气氛。
“紫姬小姐,智少爷,立海大附属中学到了。”
王者立海大,蝉联两届全国冠军,毫无疑问是中学网球界的NO.1。立海大网球部没有监督,原因无他——他们根本不需要监督。
立海大的狂妄是建立在他们强大的实力之上,这一点,毋庸置疑。
正是这样的立海大附属中学男子网球部,在部长幸村精市决定入院治疗之后,居然得到了“他们将有一位临时监督”的通知。
事实上,并非没有老师对“网球部监督”这一宝座感兴趣,但是在面对幸村部长的和煦笑容以及真田副部长的冷肃目光之后,无不打了退堂鼓。
但是这一次,最不可能接受“监督”这种存在的真田副部长,竟然亲自宣布了这一消息。
“怎么是你!”第一个叫出来的是二年级王牌——切原赤也,在外面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他,在学校里也不过是个被学长们欺压的小子而已,这话一出,脑袋上就挨了真田的重拳敲击,捂着肿包敢怒不敢言。
“上次的事多谢几位了。”紫先是为先前他们全体跑到东京的事道了谢,倒不是因为他们为她请了医生,只是——要不是他们的阻止,真田大概会把出诊的医生吓死吧……
“这次是幸村拜托紫过来担任网球部的监督,虽然只到关东大赛结束为止,大家要把她当成真正的监督来看待,知道了吗?”
整齐的回答。但紫还是听出了其中相当大不情愿的成分,恐怕这么爽快的答应,只是看在精市和弦一郎的面子上吧。
一个空降的娇滴滴的小女孩是不可能镇服王者立海大的正选们的,真田当然知道这一点。“紫,怎么样,认真打一局吧。”
“嗯——”紫笑得格外“温和”,“要我用全力的话,对手是谁呢?”
真田将在场的正选看了一遍,手指一指,“赤也,出来打一场练习赛。”
“诶~”切原不情愿地叫了起来,“要我和……”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孩比赛,这不是看不起人嘛!“副部长,我对监督没意见,就不用比了吧。”
“切原君似乎是误会了什么呢,”紫掩口而笑,标准的淑女作派,“我又不是来当部员的,所谓监督的资格,当然是指导别人和你打一场了。”
场地已经被空出来,正选们围了一圈等着看好戏。紫坐在监督的座位上,神色自如,智随手拨拉着球拍线,也是副优哉游哉的样子。
“……看起来还真是有自信,我们的天才新人这次说不定会遇上对手喽。”仁王把手臂搭在搭档肩上,吊儿郎当地说道。
“柳,你坐到那边去。”真田指挥着立海大的军师柳莲二去当切原那边的指导。
需要这么正式吗?正选们都有些不解。
真田已经给出了答案,“没有敌人的比赛还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