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神霄世界而至天外的最后一段距离被行念禅师在身死道消的过去抹掉。
玄南公于“此刻”势在必得的一击在“彼时”就已经注定落空。
此时这个正在跃升本质的神霄世界天穹是一片朦朦。唯见那星路逶迤在天外折向远方指着人族游子回家的路。
天穹之下是金辉灿烂的护法神将再下是不断崩塌又不断生成的山川河流。
滴~嗒!
天崩地裂的声音根本不在耳中但玄南公彷佛听到那永恒的时间长河里有水滴的声响。
那是自他指缝流走的时光是他亲手错失的可能一声千回一点万漪。
天妖法坛上列阵的千万神像像一朵败了一半的神花。
而他所掌控的这尊护法神将高举右手竟像是在与那人族的小子作别
殊为可笑!
这虽然不是他与姜望的对决他只是漏掉了行念禅师的落子。但“现在”输给“过去”难道就很有颜面?
比颜面更重要的是姜望带走神霄世界开放消息的后果!他无法接受。
金辉灿烂的护法神将直接往后仰倒倒进了奔涌咆孝的洪流中。
而有一道金光自洪流中跃出横贯长空瞬间落在那封神台上落进了那尊完美无瑕的神王身。
与此同时天妖法坛上列阵的诸神神像尽皆向外倒下。一时如莲花败。
封神台动用数万年神道积累所成就的这尊神王身最伟大的归宿是羽祯大祖归于此身驭以超脱。
在这之下最好的利用方法是通过太古皇城封神台在妖界神道里寻找一尊最为匹配的神祇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后完成敕封成就封神台所属第一尊。
这样的封神虽不得超脱成不了尊神可成就绝顶阳神的位格当是不成问题。且这尊绝顶阳神完全受封神台辖制是再合适不过的打手。
直接利用万神海封神台敕封此神王身为神霄世界之神主则是玄南公在此前情形下所做出的最佳选择。
但此界并无相应的神祇合祀神王身自诞灵性的过程不可避免更需要玄南公时刻加以引导、免其成就之后完全摆脱封神台的影响彻底归于神霄世界自身。
不过在水中捞月两手空空的这一刻玄南公做出了新的选择--
他彻底切割了降临神霄世界的这部分自我将之全部投入这尊神王身以身合神!
他本已是一代天妖执掌当代封神台。阳神位格对他来说并无吸引力。唯独绝巅之上是他呕心沥血的所求。
这一番切割后。
位于妖界的玄南公将再无超脱可能。
位于神霄世界的玄南公也一定会在神主演变的过程里消解自我真正归于神霄世界。
因为这个正在跃升中的伟大世界其存在根本就是“开放”二字所以神霄世界的神主也一定不能有不够开放的“他我”存在。
但这份消解毕竟需要时间在天妖玄南公的有意对抗下时间还能延长一些。
而对于一位天妖来说这段时间可以做的事情有太多太多!
比如加速神霄世界的跃升。
比如对整个世界的变迁加以影响使一应风土更接近于妖界。
比如--
悬立在万神海封神台上的那尊完美神躯在这一刹凋刻出清晰的五官。依稀能有两分玄南公的影子但整体已是另一张脸每一道线条都合乎此世规则的脸。
这座险些被虎太岁掠夺最后又被玄南公夺回的封神台在万神海中迎风而涨、
无限高拔。像一座拔地而起的辉煌山岳在天翻地覆的世界里岿然自我直上高天。
以此高台为中心四周风波一圈一圈地平息下来。降服龙虎镇压风云!
以身合神的玄南公便立在这样的神台上左手一举便握住了一张巨大的鎏金弓。此弓以时空为身因果为弦。弓背镌有山川河流。
他的右手则是搭在了弦上将此弦拉开拉成满月一轮。
他的食指中指和拇指之间这时候才出现了一支箭。一支黝黑的、散发着湮灭力量的箭且此箭还在不断地凝练、不断地吸收。
玄南公以此世神主的权柄大规模调动了这个世界跃升过程里散逸的力量——旧的秩序崩溃新的秩序诞生这当中本就是相当多的力量会散逸开来但最后仍是要落在这个世界里仍然会被这个世界所消化。
但此时玄南公将其调用。
于是在这神台之上引弓搭箭眺望北斗。正北望射贪狼!
岂止贪狼?
廉贞、武曲、贪狼、破军此四星者皆落之!这四座星辰当然没有真正照耀到神霄世界。
所以玄南公的箭是随着姜望的星光走射的是姜望的星光圣楼。
它们自古老星穹垂落星光下来接走了姜望虽是因为神霄世界本身的帮助。但玄南公也因此有了通过神霄世界朔源的可能。
姜望已经在行念禅师的帮助下逃出“天外”这一步当然妙到毫巅令玄南公都再难追及。但玄南公根本不去追他了!而是利用神霄世界的力量去锁定那古老星穹里的星楼。
先摧毁此人在茫茫宇宙中所立下的信标进而毁灭其道途再通过道途的联系也便将这人族天骄一并毁灭了。
此为天妖手段!
为什么说“今”必胜“昔”?
行念禅师再怎么技高数筹于过去布局。过去也是木已成舟。
玄南公再怎么技不如人于现在落子现在也是千变万化。
他失利了还可以再落子行念禅师却不能再应棋。“在一个正常的世界里成败总是有相对的可能。
若把神霄世界的成败因果比作一张弓失败是往外拉弦成功是往回松弦。羽祯大祖是抹掉了所有的成功让这张弓弦拉满月绷至极限。
当这个世界得到跃升因果得到确立的时候也是'弓弦回到原位的时候。
万败由此得一成这张弓因此射出史无前例的、最强劲的因果之箭击中了羽祯大祖所要的成功。
姜望正是看到了这一点在这弓弦回弹的时候也搭上了自己那支微不足道的箭。同羽祯大祖分享了神霄世界的因果反馈这才得以铺开星路抓住他回家的可能。”
劲风如刀的裂谷已经被填埋蛇沽余飞跃在飞天穿地的乱石上语气平静地在跟猪大力解释天穹那条星路还顺口拿玄南公祭出的弓箭做了个比喻。
身为货真价实的天榜新王她虽未能提早发现世界真相在一切都接近尘埃落定的时候还是不难看出端倪来。
天地翻覆虽然轰烈她的紫发随着她的动作而飞舞竟有几分轻盈。
猪大力缄默不语背负双刀在乱石间灵动地跳跃追着那一抹紫往此世更远处疾行。无论神霄世界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他和蛇沽余都注定不会太受欢迎。且往更远处开拓寻找强大自我的可能。
或许是听蛇沽余的解释听得太入神或许是这个世界天翻地覆的变化太牵动心神。
他也就没有注意在他疾行之间自他的怀里滑出一块粗布来飘在飞落的乱石中并很快被他甩在身后。
这是一块瞧来非常普通的粗布。
甚至可能是某个店小二用过的抹布。
其上并不难发现的几点洗不掉的污渍或许可以作为证明。
正是它包裹着红妆镜在摩云城里颠沛来回。正是它裹着红妆镜藏在猪大力的怀里。
姜望跃出镜中世界的时候带走了红妆镜并未带走这块粗布。而不知是忽略了还是为了留作纪念猪大力并没有丢掉它。
此时它从猪大力的怀里“滑”出来歪歪扭扭地飘飞着离开了这片乱石。而竟飞过了壑谷飞过了奔流飞过了高山飞近那无限拔高的封神台而又骤然折转。
在灵熙华不敢置信的眼神里它甚至灵巧飘折避开了鹿七郎紧急追来的惊虹一剑。
这块粗布有大问题!
已经随着封神台升至视线不可及之处的玄南公直到此刻才察觉到异样。
此时箭已离弦射北斗。
玄南公在第一时间提弓转向根本来不及蓄力居高临下连发九箭。九箭连珠一箭撞一箭。
最后这一箭超越了极限箭羽所带起的尾流都呼啸成了龙卷!
而箭尖已经追上了那块神秘的粗布将其洞穿!不对。
玄南公自己意识到了不对。
他的神霄之箭洞穿的只是幻影。
在此箭触及之前那块粗布就已经消失了。
此时的神山除了无限拔高的封神台还有什么?还有六道林还有六道林前的留字碑。
还有碑石前无限压缩的那一座神霄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