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了。天空中出现一轮皎洁的月亮,从东向西极其缓慢地移动。矿井四周,一片寂静,草虫的鸣叫越发显得刺耳。
一点星火闪烁着,秦耕久坐在井口抽着烟。秦晴和穆慧坐着靠在井口边的小松树上。穆慧眼睛盯着井口,耳朵总是在谛听,她多么希望顶天立地、力大无穷的哥哥忽然从井口冒出来啊。秦晴在心里发誓:“穆广,只要你活着,我一辈子都顺着你。”
穆慧:“姐姐,我妈妈不知道吧?”
秦晴:“我怎么敢跟她讲?”
好久好久,秦晴:“穆慧。”
“嗯。”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大哥多好的一个人啊!他舍不得世界上所有的人,独独舍得自己一条命!”
“阿晨已经会叫爸爸了,可是,穆广几个月没回去,他都没有亲耳听到……”
“你应该把阿晨带来,让她见最后一面……”
秦晴忽然跳起来:“穆慧你说什么?什么最后一面?穆广不会死的。”
穆慧冷冷地说:“姐姐你朝我发什么火啊?”
秦晴不甘示弱:“因为,我的丈夫是你害死的!”
“我?害死我哥哥?”
“就是你,老姑娘,没人要,在家里猫不是狗不是,把姑姑气得离家出走还不算,自己一会子烧包跑到无为,一会子烧包跑到铜陵。你不到铜陵来,穆广不到铜陵来找你,他怎么会上矿山,怎么会有今天?告诉你,我丈夫要是真没命了,我要拿你垫棺材底。”
“秦晴,你的良心喂狗了吗?我为什么到处打工,穆超为什么当搬运工,哥哥为什么背矿?你不清楚吗?不全都因为你的宝贝兄弟卖假电热器巨亏,我们在给他还债吗?你这么没心没肺地讲话伤人,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两个死丫头,都给老子住口。”秦耕久指了指井口,“再吵,老子就跳下去了。”
穆慧赶紧过来,一把抓住他,委屈地哭泣:“舅舅!你不晓得吗?为了还债,大哥在江心洲起早贪黑打渔,秦晴姐姐开始嫌弃他了。大哥心里很苦,他是带着气上矿山的。他不想当渔民,不想当农民,他想当工人,他想业务员。他参加了江心洲电热器厂的创办,他一心一意还想做电热器,可是又不想带舅舅为难。他想攒钱自己办厂,他说,矿山的钱来得快……”
秦耕久:“丫头,别说了,我都知道。”
听了穆慧这番话,秦晴心如刀绞,她扑向井口,趴在那里,朝下喊:“穆广哥哥!好哥哥!你带我一起走吧……”
穆慧赶紧过去拉住她,说:“姐姐,对不起!是我不好。你还有阿晨呢!”
穆慧把秦晴和秦耕久都拉到工棚里,那里有小竹床。他们相对无语。空气凝固了,时间凝固了,精神也凝固了。
“大哥——”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
伴随着这一声惨叫,天空炸响了一声闷雷。秦耕久一怔,秦晴打了一个寒战,穆慧跳了起来:“是穆超!”
穆超在铜陵大发搬家公司,经常去叶铸山家看姐姐。今天干活干到晚上七点多,在街边大排档匆匆吃过饭。到了叶家,迎头遭遇晴天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