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从车库直接上去别墅，而是绕到了别墅前门。
干燥的、冰冷的天气，所有的水气终于凝结成小冰晶。
暗沉的天，下雪了。
他们的妹妹AY牵着丹尼的手在门口迎接他们。
“What'sdoneisdone.”
喻子翔忽然听到他哥说。但他分不清那个声音是冷酷多一点，还是悲伤多一点。他转脸看到，喻子延正朝丹尼露出淡淡的微笑。
What'sdoneisdone.
发生的已经发生了。
木已成舟。
不可挽回。
很多很多年前，莎士比亚第一次这么说。很多很多年后，大家总这么说。
“我要告诉人们多少次？我他妈讨厌莎士比亚。”喻子翔低声咒骂了一句，抬起头时，也冲丹尼笑了出来，他抬起音调，“圣诞快乐，丹尼——”
*
喻子站在玻璃窗边往外看。
她看到喻子延的车从车库里开出来，车灯照着一片雪白，轮胎紧接着碾过一片雪白。几秒，他已经开出去了。
喻子翔走到了妹妹身边。他们身后，劳伦斯带着丹尼正在跟陈女士“诡辩”。
“我小时候一直觉得子延是个严肃、无聊又孤独的人。”喻子转头跟小哥哥说，面有微笑。
“现在呢？”喻子翔问。
喻子摇摇头，“我小时候的想法很可笑。”
“他跟戴安娜怎么样？”
“好像分手了。”喻子看向喻子翔，“我以前还以为你对他影响很大……事实也许相反，是吗？”
喻子翔看向雪地里的车痕，有一点恍惚。只是瞬间的事，他回到了高兴的情绪，“恭喜你。”
这是为什么子延回来过圣诞节。AY和劳伦斯要结婚了，明年夏天。他们刚才在餐桌上宣布了这个消息。一切都会很低调。就像他们订婚无人知晓一样。
“谢谢。AY很幸运，有两个很棒的哥哥。”喻子看着小哥哥说，她又开玩笑地叹了口气，“我是维系我们这个家庭的核心，我们三个总得有一个结婚吧。”
喻子翔的手拍在妹妹有点纤瘦的肩膀上，“你是一个非常有责任感的女性，作为你的哥哥，我为你骄傲。”
喻子愣了愣，她看向子翔，似乎想说什么。但她改了主意，一把扫走她小哥哥的手，“当队长当上瘾了？我不是你该死的队员……”
丹尼的声音传来。“妈咪刚才说了bloody，罚做俯卧撑。”
……
*
2026年2月1日，美东时间晚上7:30。
第68届格莱美在纽约著名的场馆——麦迪逊广场花园（MSG）正式开始。
在开场秀上，两位本届最受关注的年轻女艺人——朋羊和RoseDarling，带来《WellPlayed》。嘻哈与摇滚的结合，将气氛充分地调动起来。
此后，当奖项被一个个宣布，镜头不断给到朋羊的脸。
*
这张脸上的表情，成为第二天各大音乐、娱乐媒体的头条。
在这个夜晚，拿到历史前列级别的八提名，但最终——
朋羊只获得一个奖项。
三个通类、以及MV的奖项，全部旁落。
而在四个Rap类奖项里，“最佳说唱专辑”被Drake获得，“最佳说唱歌曲”的争夺中，《F.A.D.》没能击败LilUziVert的一首歌曲。而“最佳说唱表演”，《ASNIL》被Kali$a上半年的一首热单压过。
朋羊唯一获得的奖项是“最佳旋律说唱”，但这一项，其实还要跟RoseDarling分享，因为获奖的是《WellPlayed》。
舆论风暴马上掀起。
格莱美之夜露过面的亚裔面孔屈指可数，朋羊第二次参加，从所有角度，不管是政治正确，还是作品的质量、风评、热度，所有媒体和专家的预测都认为她会至少拿到三个或四个奖项。
她所获得的“最佳旋律说唱”奖项虽然也很重要，但远不是分量最重的。而且，这看上去就像，她跟一个白人女歌手合作才让评委愿意认同这首歌。
这引起了众多歌迷的不满。
微博上，此前曾经点评过朋羊的那位著名音乐博主表示：
【格莱美标榜的是专业性，而不是人气热度和流量。我相信，八个提名，在格莱美的专家评委眼里一定是非常显眼的。我想说的是，如此抗拒将票投给朋羊，我认为音乐性的考量可能不是全部。
格莱美实际上，虽然加入了很多政治正确的成分，比如朋羊获得的这个奖，原本叫做Rap/SungPerformance，但改成了MelodicRapPerformance，就是为了凸显对黑人为代表的的Hip-Hop文化的尊重。
但从评委口味来说，其实白人色彩还是非常浓重的。实际上，过去很多rapper在格莱美上都有过这样的遭遇。
《ASummerNightinLondon》获得了三个提名，《F.A.D.》获得了两个，这两首去年年中开始爆火的单曲，一个奖项都没能拿到。
特别是《F.A.D.》的歌词和所表达的主题，应该是评委潜意识里不倾向选朋羊的一个原因。
获得两个提名的专辑《GOAT》也没能获奖。同样是贯穿整个专辑里的，让美国传统思维的人不太习惯的意识在里面，我以前也写过，这里面蕴含东方式的思维方式。
目前，全世界各大媒体，社交媒体，实际上都有抨击、至少是质疑格莱美评奖委员会的选择的声音……
这张专辑就当是格莱美历史上的沧海遗珠吧。】
朋羊坐在洛杉矶的家里，白色的钢琴边。
傍晚，西海岸的阳光照在钢琴上。反着美妙的光圈。
她刚跟爸爸妈妈视完频，他们安慰了她。她一直是笑着的，她说她拿到了八项提名，二十岁的时候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昨晚最后一个奖项，“最佳说唱专辑”宣布的时候，她还没来得及反应。
Rus在她身边骂了出来。朋羊不知道的是她的很多看直播的歌迷看到这个奖项的宣布是哭了出来。
这原本是BN和她自己最看好的一个，哪怕竞争对手里有Drake这样的大神。这也原本是被外界和BN看作保底的一个奖项，毕竟《GOAT》连“最佳专辑”都被提名了。
但有时候事情就是如此。
CardiB第一张录音室专辑就拿了格莱美最佳说唱专辑。一张专辑封后，而在2017年之前根本没人知道她是谁。Cardi自此被称作rap女王。
而另外一个同样被称作rap女王的NickiMinaj，比Cardi大整整十岁，早入行多年，她为此努力了很多年，或许依然在为此努力。
Rus昨晚的话仿佛还在朋羊耳边。
“听着，QueenB，你他妈不需要格莱美的认可……”
这似乎是Rus第一次这么叫她。
朋羊那时正想着，也有点感动。
但Rus话锋一转，“但BN他妈的需要！”
朋羊噗嗤笑了出来。这可真是个合格的商人。
“OK，他们不喜欢《GOAT》，没问题，但他妈的还会有《GOATⅡ》、《GOATⅢ》……对了，这他妈是你的主意吧，以后专辑名都固定了。”
“当然。”朋羊大笑着说。“还他妈会有《GOATⅡ》、《GOATⅢ》、《GOATⅣ》……”
《BenYang》发行以后，她怀疑过自己的才华。但不是的。而在去年的格莱美上，她决定完成那首歌，最后不仅有了那首歌，还有了《GOAT》。同样是去年的格莱美上，她表演的时候，她以为自己成长了、完成了某种蜕变。仍然不是的。这是一生的。成长是一生的。
“你知道你可以在社交媒体上喷格莱美。”Rus又道。
朋羊拿起钢琴上的手机。
又有什么必要呢？Drake都公开说了，很遗憾她没有获奖。但实际上，Drake的那张专辑也很优秀不是么？
她有点为《ASNIL》可惜，也有点为《F.A.D.》不平。她低头看到手机里的信息。她收到了很多的安慰，有很多人为她鸣不平，这已经够了。
她也更深刻地明白了一件事：在任何社会，任何领域，热衷于发声的群体，很多时候都不能代表真正的主流观点，或者大部分人的观点。看上去为她发声的人很多，《GOAT》得到了一致的赞誉。但不认可《GOAT》的，不希望她拿奖，等着看她笑话，幸灾乐祸的人不会比那些人少。
不过，不要紧。
格莱美也好或是让更多的人喜欢上她，都不是她做音乐的最终目的和核心动力。
而且，
What’sdoneisdone.
还会有《GOATⅡ》、《GOATⅢ》、《GOAT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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