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兄妹二人,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节俭、勤勉,象极了他们的父亲。
可这有用吗?他们兄妹始终不明白,大明的灭亡,根子不在于此。
“那陛下之意……?”
朱媺娖斟酌道:“还是好言相劝,劝他们返还银子……。”
“若他们抵死不从,如何应对?”
“这……。”
吴争起身道:“十万被骗民众,正等着朝廷处置方略呢陛下?”
“这……。”
“十多万将士及家眷,正等着朝廷犒赏、抚恤呢,陛下!”
“这……。”
“陛下以为,这天下与宗亲相比,孰轻孰重?”
朱媺娖突然看着吴争的眼睛道:“吴争,我求你件事。”
吴争一愣,道:“陛下尽管吩咐。”
“此次和谈,清廷赎买被俘皇族将领的四百万两银子,你先借我……好吗?”
吴争是真愣了,他定定地看着朱媺娖,是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朱媺娖脸微微一红,“你放心,只要来年赋税收上来,会尽快偿还你。”
但说话声音越来越低,其实朱媺娖心里很明白,这四百万两可不是小数,以义兴朝此时的赋税能力,根本不可能来年偿还,何况还要偿还江南商会大笔银子。
吴争愿意答应,这本是一笔横财,用在国朝民生上,理民应当。
可吴争更清楚,这不是银子的事,如果不杀鸡儆猴,钱庄弊案还会重演,越演越烈。
多达十万余人的宗室,就象一群蝗虫,会啃光义兴朝每一粒粮食、吸光民众每一滴血。
对付他们的办法不是没有,就象大顺、大西民军,对皇族见一个杀一个,将他们架在火上熬油,可这种方法太过残忍,吴争自知做不到,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将自己封闭于义兴朝之外一隅,隔绝开来,以求自保。
吴争确实不知道如何应对朱媺娖的恳求,按理,自己无法拒绝,这笔赎买银子,义兴朝确实有份,仗是一起打的嘛,而且做为一个皇帝,以商量的低姿态向自己开口,拒绝,就更难了。
吴争不是不愿意放弃这笔银子,而是……真不愿意!
此愿意非彼愿意,因为明明可以不用这笔银子来处置钱庄弊案,就按莫执念提供的名单追脏,凑齐所需最后一份的并购银子足够了。
“陛下,臣不是不奉诏……。”吴争涩然道,“追索宗亲贪没的脏银,对他们而言,并不是什么活不下去的事,他们就算今日被追索得一无所有,可月月还有朝廷俸禄,较之官员百姓,活得更会滋润……可若是罪证确凿,还得陛下纵容,他们贪财之心就会更加猖狂,臣就算将四百万两赎买金全部充入国库,只待臣一离开,这些银子最后还是会被这些人贪没过半……如此陛下如何平息臣民心中愤怒?又如何安抚将士心中愤怒?”
说到此,吴争沉声道:“若陛下不允,臣这就请辞,回杭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