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一个能短时间聚拢百万兵的统帅,会是个贪腐之人吗?就算腐化,短短前后四十二天,能腐化到何种程度?”钱肃乐沉声道,“李自成攻城之前,见过无数京郊百姓,在百姓口中,一致认为他是个和蔼可亲、衣着朴素之人,难道这些百姓也是受贼人蛊惑,替李自成涂脂抹粉吗?”
“至于奸淫掳掠,更是以讹传讹。民军起于乡野,或许乱起来波及寻常百姓是有,可要说对寻常百姓奸淫掳掠,那就滑天下之大稽了,如果民军是这般行止,怎么可能明军屡剿不亡,怎么可能越剿势越大,又怎么可能攻入京城?”
吴争理解,民军真要是伤到了民众这个根基,李自成就是无根之木,又怎么可能壮大到百万大军?
这些兵员,那可都是来自最底层。
吴争有些明白了,“岳父大人的意思是,李自成遭到了这个阶层的反对而败亡?”
钱肃乐叹道:“虽不中,但不远矣。李自成的败亡源于四个字,追赃助饷。这是太祖能坐稳天下,而李自成终究败亡的原因所在。李自成麾下大将刘宗敏以极其酷烈之手段严刑拷打王公贵族,乃至魏藻德、陈演等阁老,所获七千万两白银之巨,就连李自成都惊讶了,可在埋怨刘宗敏时,刘宗敏却道,皇帝之权归汝,拷掠之威归我。这就决定了民军的败亡了。”
“追赃助饷。”吴争呐呐道,“难道这错了吗?难道不该向王公贵族追赃,而向贫苦百姓摊派吗?七千万两啊,岳父大人,如果我有七千万两,三年之内,兴数十万大军北伐,何愁鞑虏不灭?”
钱肃乐蹩眉道:“刘宗敏得了七千万两,结果如何?”
吴争一时语塞。
钱肃乐叹道:“现在该知道陈子龙等人,为何之前明明要拥立你,却最后弃你如弊履了吧?就因为你所倡议的,劫富济贫,这四个字。这四个字比追赃助饷更令陈子龙等愤怒,视你如寇!”
吴争沉默了。
“吴争啊——。这话是没错,谁都知道没错,可现实不是那么一回事。自古以来,朝代更迭,它掌握着这世间除皇权之外的最大权力,甚至许多时候超越皇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