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良霂巡视一周,发现这里装扮的富丽堂皇,仔细一听,还有辽国特有的乐声进入耳朵,他依着声音寻了过去,就见宽阔的大殿中,此时坐满了人。
上首坐着的是辽王和王后,下方分列两排,一列是辽国诸位王子及家属,祁良霂跟辽国王室的几位王子打过交道,对他们的面容倒还认得。另一列,是辽王的后宫嫔妃们。
宣仪也在那一列。
此时的大殿上,一众舞女和歌而舞,舞蹈热烈而欢快,殿内也是觥筹交错,一派喜洋洋之景。
再用心听着,就能听到外面还有烟花爆竹的声音,想来此刻,应当是辽国的年节之时。
祁良霂站在宣仪身后,看着大殿内那热闹的场景,又看了看宣仪苍白沉静的神色,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宣仪。
他抿抿唇,静观接下来的发展。
辽王似乎很高兴,言语中透露出来的消息也让祁良霂为之一震。
在他印象中,大齐跟辽国这些年并没有发生战争,可就辽王所说的话,他们两国之间的战役似乎已经打了很多年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祁良霂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宣仪,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浓厚。
高高在上的辽王大声诉说着自己的功绩,享受他儿孙们一声又一声的赞扬,忽地,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朝着宣仪的方向看了一眼,大笑道:“说起来,咱们这里还有一位大齐的公主呢,敢问公主殿下,在我辽国待得可还习惯啊?”
他的语气漫不经心,根本没把宣仪放在眼里,只是在借她宣扬自己的功绩,
祁良霂的拳头慢慢捏紧。
宣仪确实没有丝毫动容,慢慢站起身,冲着辽王行了一个规矩的辽国礼仪,道:“宣仪在这里过得很好,多谢大王的关心。”
“哈哈哈哈!”辽王放声大笑,以为她是在向自己示弱,顿时心中畅快无比,大笑道:“来来,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不醉不归!”
那些王子们又哪里敢拒绝他的话,纷纷举起酒杯,向他致意,说上两句好话,祝辽王身体康健,祝辽国越发强大。一时之间,殿内的氛围越发热闹。
祁良霂却是越发胆战心惊。
宣仪也是慢慢地端起自己的酒杯,嘴角却是慢慢勾出一抹嘲讽的笑。
祁良霂看着她的动作,忽地脑中灵光一闪,猛地反应过来,就要伸手去抓宣仪的手腕:“阿笙,不能喝!不能喝!”
可他的手穿却是直接过宣仪的手腕,眼睁睁地看着宣仪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大殿里的气氛还是那般,仿佛没有人察觉到不对。
祁良霂又是松了一口气,又是觉得没那么简单,不敢掉以轻心。
正值年节,辽王的子孙们见着氛围正好,连忙上前献礼献祝福,就连一个刚满周岁走路还摇摇晃晃的小孩子都在自己父亲的带领下含糊不清的说了两句好话。辽王自是高兴无比,一大堆的赏赐赐了下去。
宣仪在一旁坐着,不为所动。
大殿内的气氛到达了顶峰。
忽地,辽王脸色一白,然后猛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瞪大了双眼,就那么直愣愣地往后倒了下去,靠在了椅背上。
大殿内先是寂静一会,而后就是王后“啊——”的尖叫声,瞬间人仰马翻:
“父王,父王!”
一个王子猛地跑了上去,急切地叫着,可是没过一会,他的脸色也是一白,一口鲜血自唇角溢出。
然后就是接二连三的人倒地不起,整个大殿瞬间就变成了乱葬岗!
祁良霂脸色苍白,转头看向宣仪,就见她眸光冰冷地看着他们,嘴角,一丝血迹,慢慢溢了出来。
“宣仪!”祁良霂惊慌大叫。
“咳,咳咳!”宣仪咳了两声,毫不在乎的抹去了那抹鲜血,然后支撑着身子,艰难地站了起来。
一些还没毒发的人看着她,眼中又是惊惧又是憎恨:“是你干的!!”
门外的护卫早已冲了进来,一见着殿内的情景顿时僵在了原地,一旁的王子声嘶力竭的喊道:“杀了她,给我杀了她,杀了这个该死的女人!”
“宣仪,宣仪!”祁良霂护在宣仪身前,拼命的摇晃着她:“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这么傻?”他声泪俱下。
一旁的护卫本来不知所措听着那王子的话,瞬间就把枪矛对准了宣仪,祁良霂死死地抱着她,却终究是无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尖锐的长矛穿过他的身体,伴随着“噗嗤”一声,刺进宣仪的身躯。
祁良霂瞬间怔住了。
鲜血跟不要钱似的从她那单薄的身体里涌出,祁良霂伸手去堵,却堵不住。
“噗——”宣仪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直直的倒在了地上,面上非但没有痛苦,反而带着些解脱。
“阿霂……”
他看着她张嘴,轻轻地唤了一声。
祁良霂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他小心翼翼的凑上前,握紧她的手,哽咽道:“我在,我在,阿笙,我在这儿呢,我在这儿呢!”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时候的他在哪里,他在哪里?
“阿笙,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宣仪眼神迷离,仿佛看到了他,她伸手,慢慢的举了起来,虚虚地摸着他的脸旁,祁良霂连忙凑了过去,也顾不得他能不能抓到她,哭着道:“我在呢,我在呢。”
她张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祁良霂连忙将耳朵凑到她唇边,就听到她虚弱的声音:
“阿霂,我来陪你了。”
祁良霂顿时僵在了原地。
宣仪的手慢慢抽离,然后“砰”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阿笙——”
……
“夫君!夫君!你醒醒啊夫君!”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祁良霂猛地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尚有些惊魂未定。
“夫君?”宣仪在一旁看着他,眸中满是担忧:“是不是被魇住了?我瞧着你一直在大喊大叫,怎么唤你都没用。”
大喊大叫还是比较委婉的用词,事实上宣仪看到的是他一直在哭。
究竟是什么梦,能让一向勇猛不已的小公爷一直在哭?
祁良霂愣愣的地回过头,周围的环境,是他在国公府的家;身边的女子,是他的妻子,他的公主。
是了,他现在国公府,他的妻子在他的身边。
他们成亲了,宣仪没有去和亲。
祁良霂眼眶倏地一红,情难自禁地紧紧抱住宣仪。
“阿笙,阿笙……”他喃喃道。
“怎么了呀?”他的力道有些大,宣仪被他抱着有些疼,却还是闻言安慰道:“我不是在这儿嘛?我在呢,在呢。”她轻抚他宽广的后背。
祁良霂无法想象,若是他真的没来得急赶回来……或者,真的死在了辽国,那他的公主是不是就会如梦境中的一般,悲惨的过完一生?
他慢慢抬起头,似是为了确定她是真的,铺天盖地的吻密集地落在她身上。
宣仪脸色潮红,却也感觉到了他此时的情绪极不稳定,便由着他作为……
明亮的月光从微开的窗户缝隙中钻了进来,洒落一地旖旎风情。
作者有话要说:祁良霂(mu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