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寒冬,冷风萧瑟,肆意地欺侮片叶不沾身的枝干,雪落无声,唯有厚雪坠落枯瘦枝桠的清脆响声。
忠亲王府。
“钰儿,今日娘要进宫给你皇祖母请安,你要随娘一同进宫吗?”忠亲王妃轻嘬茶盏里的热茶,忠亲王妃慈爱的面容在热气萦绕之下若隐若现。
萧钰笑吟吟地颔首,清亮的眸子缀了暖意,“娘,孩儿已许久未进宫看望皇祖母,今儿正好进宫给皇祖母请安。”一顿,萧珏唇边擒了抹狐狸笑,笃定道:“娘今日进宫,怕不是只为着给皇祖母请安罢?”
忠亲王妃笑着朝萧钰招手,“钰儿,你且过来,娘有事与你说。”萧钰依然走到忠亲王妃身旁,自觉俯身附耳,“娘您且说,孩儿听着。”
忠亲王妃抬眼望向屋门,略一顿,见着并无声响异动,才压低声音说道:“钰儿,娘今日进宫,是要与你皇祖母磋商为你请封之事。”
“如此甚好!”萧钰抚掌而笑,忽而顿住,笑意暂收,目光深深,势在必得道:“娘,不止我,长安也须得有封好,如此才不算委屈了长安。”京城的流言蜚语萧钰如何能视而不见,都道是长安嫁与他是吃了亏,既如此,他就要世人擦亮双眼,他要让世人瞧瞧,他与长安是天作之合还是使得明珠蒙尘。
忠亲王妃微一颔首,温和道:“那是自然,今日且看吧。走吧钰儿,时候不早,咱们今儿就进宫陪你皇祖母用午膳吧,届时你切莫着了痕迹。”忠亲王妃替萧钰略微整顿整顿了衣裳,母子二人这才出屋往宫里去。
皇宫。
“皇祖母,皇祖母,您在哪儿,钰儿来看您了!”匍一踏进太后的寝宫,萧钰就如脱缰的野马般到处乱窜,孩子气地这儿瞧瞧,那儿碰碰,还不忘边喊着,“皇祖母,钰儿来了,钰儿再这儿呢!”
“哎哟,钰儿,皇祖母在这儿呢!”太后拄着拐杖,在嬷嬷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到正在把玩夜明珠的萧钰跟前,伸手握住萧钰的手,慈爱里带着点埋怨,“钰儿,怎么这么久不来看皇祖母,是不是不想皇祖母?”太后佯怒,略微沉了脸色,与生俱来的威严散发,叫一干宫女太监不免心惊。
萧钰忙放下夜明珠,亲昵地依偎在太后,着急辩解,“钰儿想皇祖母,钰儿很想皇祖母的!皇祖母,钰儿来看您了,您不要生气,不要凶,钰儿喜欢笑眯眯的皇祖母。”说着,萧钰自己咧开嘴傻笑,不过转瞬,突如其来握着太后的手来回地摩擦,且怒斥太后身旁的宫人,“皇祖母的手怎么这么冷,你们,该死,该死!”萧钰转头看向太后,蒙了雾的眸子流露出难过的神情,轻声哄道:“皇祖母不怕,钰儿给您暖暖,暖暖。”
一干宫女太监齐齐下跪,战战兢兢地认错,“奴婢(奴才)该死,奴婢(奴才)该死,求太后恕罪,求小公子恕罪……”
“钰儿,这是怎了?”忠亲王妃隔着老远就听见萧钰的怒骂声,忙快步走来,就见着一干宫女太监瑟瑟发抖地跪了一地,不住地俯身磕头,七嘴八舌地喊着饶命,但见太后面上却无愠色,反倒是少见的欢喜和欣慰,惹得忠亲王妃一时不明所以,疑惑道:“莫不是钰儿闯了什么祸?”
太后敛起一身的威严,一时就犹如平常人家的慈爱老人,爱怜地抚摸了萧钰的脸颊,转身笑道:“可不是钰儿闯了祸,钰儿啊,是长大了,知道心疼皇祖母了。好了,你们都起来吧,如意,你且去请了皇上中午来慈宁宫用膳,吉祥,吩咐备膳吧。”
“是。”一干下人顿时安心,起身各司其职,茶水,糕点不多时都端了上来。
见着萧钰仍郁郁寡欢地抓着自己的手不放,蒙了雾的眸子被气愤的神色包裹,只气鼓鼓地坐在一旁,不说话,孩子气地朝宫女太监瞪眼。见此,太后心里分外熨帖,轻轻拍了拍萧钰的手,慈爱一笑,“钰儿,不管他们的事,是皇祖母老了。”话落,太后脸上浮现出几丝怅然,感慨道:“岁月不饶人啊,钰儿,你可得快快长大啊。”
闻言,萧钰着急地站起身,气呼呼地说道:“皇祖母胡说!皇祖母不老!皇祖母不会老的,钰儿说不会就不会!”不知为何,萧钰的眼眶微微泛红,心头一酸,猝不及防地拥住太后,“皇祖母,您要一直陪着钰儿,一直一直,钰儿跟您拉钩好不好。”
望着萧钰稚气却难过的脸,太后只觉喉头发酸,既欣慰,又无奈,只得好生哄着萧钰,“好好好,皇祖母答应钰儿,一直陪着钰儿长大……钰儿,可别让皇祖母等太久啊!”太后依然颤颤巍巍地伸出戴着护甲的小指,鲜艳的红色和萧钰纯洁的白皙交织,太后眼眶微红,“钰儿,快快长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