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安拿起木雕兔子在手中把玩,一双兔耳依然形神兼备,修长地立在脑袋之上。一双兔眼活灵活现,还心思灵巧地上了色,正目不转睛地望着你。两颗兔牙依然抢眼,好似迫不及待地要咬上一口红萝卜,总而言之,这只“萧长安”木雕兔子确实栩栩如生,若是在缀上兔毛,岂不就是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
谢长安见之欢喜,一时兴起拿出此前的木雕兔子,让两只兔子并排而站,高下立现,先前的木雕兔子果然磕碜些,不,应该是一败涂地。但奇怪的是,相较起来,谢长安还是更喜欢先前的木雕兔子些,与她,这木雕兔子好似有不同寻常的意义。谢长安百思不得其解,心知怕又是和她忘掉地记忆有关。
没有哪一刻像此刻一般,谢长安无比渴望记起她忘掉的事,她和萧钰的事……到底要她怎么样才能想起?谢长安的目光在两只木雕兔子间来回逡巡,似是要从木雕兔子上看出个所以然。
谢长安兀自和木雕兔子对视,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谢长安仿佛透过木雕兔子看到许多画面,熟悉又陌生的画面,一如萧钰的皮影戏,初见斥责丫鬟,窝丝糖的甜蜜,天花乱坠的问题,还有许多“偶遇”,最后一幕,是她趴在萧钰的背上,萧钰呼吸沉重,深一步浅一步地背着她向前走的画面。
谢长安忽然落下两行清泪,无关风月,只是心头微颤,兜兜转转,好庆幸自己没有将萧钰的赤子之心忘怀,没有丢失这一段充满苦难且有生生不息的温暖的日子。谢长安将两只木雕兔子在手中拽紧,一颗颗珍珠般的眼泪落在摊开的书信上,晕开了白纸黑字。
青霜一进屋就见着谢长安泪流不止,慌忙道:“小姐,您别吓青霜。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又哪里不舒服?”青霜忙不迭地掏出绣帕替谢长安拭泪,“小姐,您这是这么了,方才分明还好端端的……”
谢长安梨花带雨,轻摇头,“青霜,我没事,只是想起了些事,一时没控制住,无碍的。”
青霜替谢长安拭泪的手一顿,试探性地问道:“小姐,你想起萧小公子了?”青霜隐有期待,不知为何,她笃定萧钰是谢长安的良人,即便如今的萧钰依然是个傻子。
谢长安颔首,泪中带笑,“青霜,不枉你成日念叨着萧钰的好,我会替你转告萧钰的,可得让萧钰好好谢过你。”
青霜真心笑道:“小姐,青霜可担不起萧小公子的谢,只要小姐日子过得好,青霜便也满足了……真是谢天谢地,小姐您总算想起来了。”青霜后知后觉地在心里谢过满天神佛,心有感慨。
谢长安收住眼泪,神色柔和不少,似有不解,“青霜,为何你那般看重萧钰,萧钰待我再如何好,终究只是个长不大的稚子。”话虽如此,谢长安心内却不是这般想,她这般说,不过是想知道青霜为何如此看重萧钰。
青霜说不出个所以然,只道:“回小姐,青霜亦不知为何,只是觉着,萧小公子是能让小姐过得好之人。”
谢长安若有所思,半晌未语。低头见着已经晕开的书信,心思婉转,抬头对青霜道:“青霜,研磨。”
谢长安提笔却不知从何写起,只好再将毛笔放下,拿起木雕兔子在手里把玩,美眸骨碌碌地转着,忽然一笑,提笔立就,不过寥寥写了几字复又搁下毛笔,“青霜,一会笔墨干了就着人送到忠亲王府去。”青霜应下。
谢长安慵懒地躺回美人榻上,似是想起什么,眸光微闪,“青霜,我想起萧钰这事莫要说出去,记住,千万别叫祖母知道了。”
青霜是个有分寸的,“小姐放心,此事只小姐知,青霜知。小姐,青霜这就找人送信去。”
青霜走后,谢长安默默在心里加上一句:不止你我知,萧家二兄弟马上就知了,连带着忠亲王妃……唉,世上到底是没有不透风的墙。
萧元正外出回府时,正好撞上荣安侯府的下人送了信来,当即拿了信往萧钰的屋里来,好生地拿出大哥的架势,中气十足道:“钰儿,大哥来看你了。”
萧钰神色恹恹地看了萧元一眼,复又低下头。
萧元暗笑偏要耍关子,“钰儿,你好生叫我十声大哥,大哥我就给你一样好东西,保准你简直欢喜?”
萧钰闻言心思一转就知定与谢长安有关,忙拽着萧元道:“是不是长安写了信来?”萧钰目光灼灼地盯着萧元,萧元但笑不语。
萧钰当即毕恭毕敬地,心服口服地喊了十声大哥,萧元这才满意地点头,从怀里掏出谢长安的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