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下立马有人接腔道,“皇甫将军诛杀黄巾贼、威名远扬不假,可还有一人与他齐名。”
“说的可是朱儁将军?”
“正是,正是,二位将军可都是剿匪大将,得其一必可安河内。”
侍庐内吵嚷开,刘辩左看看右望望,心中讥讽,这可不像是商议数日无结果的样子。细想来,他们的目的就是朱儁了。
“河内守军无甚,尽靠家兵,朱儁服母丧离职许久,若将此重担予他一人,朕以为不妥。”
“任朱儁为河内太守可行,但必要有朝廷援兵,不然,失了河内,京畿如何自守。”
众人皆沉默下来,京畿如何自守?董卓西凉军并州军皆在,仍旧在外不停募兵,守住个京都自然不在话下。更何况,张燕真的有胆量独自攻入洛阳吗?
他们夸大了张燕的势力,欲劝天子任朱儁为河内太守以家兵抗敌,锉他锐气。刘辩却不退反进,顺水推舟,再进一步夸大,将董卓也拖下水。
“中郎将有万夫莫敌之勇,派他与朱儁两相夹击,莫说一个张燕,就是张角他们还在世,又有何难?”
他想到的他们也能想到,可是董卓岂会轻易放吕布远去河内。刘辩语毕,便有一人拱手进言,“中郎将护卫京畿,职责重大,请陛下三思。”
李儒神态自若,贾诩也揣着广袖,剩下几个倒是涨红了脸,忙依次顺言“陛下三思”,似乎要与他辩到底。
可刘辩就像团棉花,轻柔挡住攻势,然后反弹出去,渐渐地,两边都没了劲道。
“董太尉手下良将诸多,随意派一个去,也可行啊。”
“李中令,改日请董太尉召集诸将问一问,此事定能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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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儒垂首答“诺”,不过刘辩知道他耳中一分都没听进去。用食后,他便领人去继续处理事务,吩咐贾诩送刘辩出尚书台。
黄门很有眼力见,远远落于身后,刘辩紧了紧绒麾,贾诩默不作声落后他一个身量。
不料,行了一段路,突然蹿出一道灰色身影,猛地跃到刘辩肩头,耸了耸蒙灰的胡须。
它转动着黑不溜秋的眼珠,打量身侧的贾诩。“陛下,”贾诩一惊,呼唤出声,等再定睛一看,那白貂嘴里竟然叼着一卷信件,拱着洁白的胸口朝他动了动耳朵。
刘辩顺势从阿九嘴里取下信筒,揣进怀里,然后朝他眨了眨眼,“感谢太尉掾告知,会稽来信我就收下了。”
贾诩与那白貂对视一眼,只觉得灵动得瘆人,仿佛成精一般。刘辩放好信筒,不料被上面粘黏的口水糊了一手,当即颇为嫌弃地在阿九身上抹了一把。
白貂霎时炸起了毛,一个小跳跃下地,呜呜吱吱往黄门队列跑去,小黄门似乎已经习惯了,忙抱起它安慰了两句,然后朝刘辩行礼后先行走了。
“娇气得很,”刘辩无奈地笑了笑,贾诩这才感受到天子的幼稚劲。
“说来,幽州之事,先生还未告知。”
瞬间,他又变了神色,贾诩旋即拱手道,“幽州偏僻,加上道路堵塞,任诏没有送达,停在一小县好久。这几日,信件被县吏送了回来,他本是好意,未料到太尉得知此事,气急,当即持刀将其砍杀。”
刘辩轻呼出一口气,摆摆手不再追问。董卓愈加暴佞,他也懒得自讨苦吃。“命那县官好好抚慰安顿其家属吧。”
“诺。”
“说来,陛下心中可有人选?”
尚书台大门近在眼前,刘辩好整以暇地回首看他,“朕记得,先生说,那些人中有可拉拢之人。”
“明日,朕煮茶以待,先生若是不忙,记得来永乐宫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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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刘辩回到永乐宫,阿九早已洗了个干净,软趴趴拱在被褥里。
燎炉将殿内熏得暖烘烘,刘辩留了个神,问那小黄门姓名,他一愣,凑近道他是李成新收的义子,赐名李义。
“阿九没有到处乱跑吧。”刘辩点点头,转首问道。
李义手脚利索,脑筋转得却慢,“适才,它去书房待了一会儿,滚得脏兮兮的回来,还叼着一本薄册子。”
刘辩心神一突,忙去龙榻上翻找,然后一眼就看见了那本《秘戏图》。
一掀,里面则是满当当的经学策术。
他突然有种猜测,而且莫名就觉得这猜测极准。
一把抓住酣睡的白貂,刘辩阴恻恻地靠近它,[这些壳子不会是我父皇留下来的吧。]
白貂眨了眨清澈的豆眼,无辜地摇了摇头。
[父皇不爱读书,被太傅逼急了,就将壳子撕了下来,用经学明法的书壳子裹在春宫图外面。没人敢去翻一翻他的册子,因而太傅都以为他改了性子,谁知他看得皆是春宫秘戏。他死后,那些东西都被烧了,留在书房的也就剩春宫壳子和明法书页了。]
他咬牙切齿,只觉得自己挖出了什么深层的秘密,越说还越觉得可性度极高。
【不不不,你父皇是个正经人,怎么会干出这种事呢,你说是不是啊崽?】
白貂被拎成了长长一条,晃来晃去,期待地看向他。
迎来的却是一个白眼,[你这话问问我父皇,想必他自己都不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