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刘辩气得直咳嗽。
明日,等到明日,他一回宫,殿上坐着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他被关入了一间民房,里里外外环绕的全是身强体壮的凉州兵。凉州军队一直同羌人等游牧民族作战,生得人高马大不说,作战也比别的军队凶猛。这也是为何听说董卓人兵稀少,袁绍便迫不及待与丁原联合偷袭的缘由。
可董旻都能领着一只凉州军潜伏在洛阳,那俘虏所说的,或许只是个诱饵。
董卓以及身边的李儒,一直是刘辩的噩梦,思及此,他才恍恍惚惚察觉,或许董仲颖一早就下好了套,等着他们去钻,然后一网打尽。
民房内,白貂晃了晃脑袋,昏昏沉沉地趴在地上。
先前,它从墙头掠过,发现巷口全是人影,当即心里有了计较,急忙欲往后退,可树上也有埋伏,一张罗网将它困在了中间。
从阴影处走出来的男人有些眼熟,不等它细想,走到跟前便是一声嗤笑,骂道,“小畜生。”
他这声意有所指的骂声不知说的是谁,似乎连它的主人都囫囵着一起骂了,围着的士兵发出了一阵哄笑。然后男人拎起他的尾巴,将它倒悬在马鞭上,甩出个漂亮的花儿来,惹得满堂叫好。
它被晃得头晕目眩,吱着牙一口咬上了他的手指,男人却不痛不痒地抬手带起它,目光如炬。
然后,便有斥候来报,小皇帝被找到了。
而等它再次醒来,耳边是零零碎碎的响动。
小皇帝摔了个四仰八叉,正摸着头龇牙咧嘴,忍痛不敢发声。
两相对视,他突然跳起来,跑到它身边温声问道。
“阿九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仿佛想起什么,他闭起了嘴,在脑中又担忧道,[化形之时受伤会不会出事啊?]
阿九回了他一个白眼,心中不自觉也有了些暖意,嘴上却毫不松动。
【不会,我本来就是魂体,散形之后回了系统再生就是了。】
刘辩见他胡须弯曲,双眼无神,如同咸鱼一样瘫在地上,也不再多说什么,继续手中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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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房应该是董旻事先就准备好的,里面空荡荡得什么都没有,只堆了些稻草,还不到窗高的一半。
因而,他只能将稻草搓成绳,一段一段编在一起,然后裹着一捆精细稻杆掷到窗栏中间,卡住那个缝爬上去。
他刚做成了,也卡住了,只可惜草绳经不住他的重量,将他狠狠得摔了下来,还好屁股着地,不至于疼得死去活来。
阿九许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一骨碌爬起来蹲到他身边作指导。
【要按纹理编,你这样团成一团不会紧的,受力不够。】
它语气急躁,恨不得自己生出手来。
刘辩依言解开,随着它的意思重新将草绳编好,然后白貂衔着稻杆踩过他的肩头,轻巧地落在了窗沿上,用爪子将稻杆侧放进缝中横开。刘辩拽了拽,见比之前紧致,兴奋地当即踩着墙壁爬了上去。
窗户上有四根木柱卡着,他掰了掰却发现没有松动。阿九也用爪子刨了刨,那些木柱仍然岿然不动。
从窗口可以看到圆月高悬,刘辩不由心急如焚,他要赶紧回宫通知袁绍再行商议,不然洛阳军和丁原的并州军就真的落入董卓的瓮中了。
他盯着木柱看了片刻,脑中灵光一闪,然后一头磕在木柱上,撞歪了一根,不料自己也头晕目眩,额头鲜血如瀑,顿时顺着草绳滑落到地上。
倚在墙边,血汩汩流下,沿着眉睫遮住了一只眼睛,刘辩忍痛伸出手一动,将草绳拽了下来,藏到草堆中,阿九也恹恹地趴到他身边。
外面听到动静,迟疑了许久才打开门。
就见小皇帝满脸是血,抵着墙壁咬着稻草,双目赤红,歪头朝他们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来。
“快去禀报都尉。”
然而,董旻并没有来,只令人端来了一碗饭,糙米和几根青菜,外加两勺豆羹,连个肉沫都看不见。
刘辩饿得前胸贴后背,尽管饭食不丰盛甚至算得上寒酸,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他的哈喇子差点就要流出来了。
阿九偏头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刘辩懒得同它争论,它是魂体不用吃饭,但他现在可是人啊,吃不饱哪有力气跑路。
于是,他扔掉了手中的稻草,“呸”得一声吐出了嘴里的稻草根,宛如饿狼扑食一般上前狠狠地吞了两口饭,下肚以后却变了脸色,冷冷地看着侍卫,将手中的陶碗往地上一掷,摔成几瓣。
“董叔颖为什么不来见朕?就给朕吃这些?”
侍卫并没有理会他狂轰滥炸般的质问,垂首退了出去,“嘭”关上门,直接落锁。
[......]
[这人脾气还挺大?]
【行了,别废话了,你头疼不疼?】
听它一说,刘辩才后知后觉撕下块布裹到头上,痛得倒吸凉气,等头不再晕之后,掏出草绳,如法炮制爬了上去,不过这次他怀里多了几块陶片。
用陶片猛敲了几下,那根被他撞歪的木柱就松动了,被轻松拔开。
门外听到响动,窃窃私语了几句,刘辩当即停下动作,等动静没了之后再继续手中的动作,如此拔掉了三根木柱后,他如愿爬上了窗口。
只是扯到旧伤,肩部隐隐作痛起来,左手也不由失了力。
然后,在白貂急促的吱吱声中,他整个人从窗沿往外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