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被彻底激怒了,不顾权贵豪强的威胁,奏免了十分之八的长吏,任免当地士人,修渠筑路,分田结社。”
“后来臣大病一场,民众杀鸡宰牛,不辞辛苦地送到臣家里,臣才知道,凛冬已去,春日将至啦。”
刘辩心口一紧,颤着唇轻呼出气。
“小国尚如此难治,陛下啊,大汉又该如何复苏呢。”
他的声音越拉越长,像是民众的哭喊,也像是为这落魄大地发出的哀嚎。
阖了阖眸,驱散那些莫名的心绪,刘辩俯身拢住他的肩,待二人距离拉近后,一巴掌拍了过去。
然而,待到临近肌肤,他的手指还是不自觉蜷缩起来。最终,手掌只落在他的脸侧,如蜻蜓点水般轻轻抚过。
曹操似有些惊诧又似乎早有准备,迟疑片刻,昂起头看向了面色难看的天子,迎来的却是一字一顿的冷声呵斥。
“曹孟德,你放肆!”
“臣请罪。”
他旋即拜伏下来,宽大的袖摆在地面铺开,犹如一只振翅高飞的雄鹰。
刘辩起身退开,背手在宫内转了好几圈,才将胸口的震荡平复下来,而后平静地唤道,“李成,进来。”
门内的声响显然也传来了殿外,但众人眼观鼻鼻观心,仍旧恭顺垂首,不敢妄动。
“袁绍升任大将军,司隶校尉一职便空了下来,朕欲迁汝为司隶校尉,汝意下如何?”
“臣拜谢陛下。”
“很好,起来吧。”
听到赦命,曹操这才爬了起来,拢袖正坐好。
“这是朕的小黄门李成。”
二人微微颔首,刘辩便继续道。
“前日,他发现朕的膳食被人下了毒,曹司隶,朕命你尽快彻查此事。”
“相关人等已被拿下,李成会协助你审理。”
曹操闻言一惊,潜意识想说些什么,但见到两人严肃的神情,最终只应允下来。
“此事,能低调尽量低调,如若不能,朕也不会怪罪你,宫中的诸多难处,朕比你更清楚。”
“曹司隶,好自为之。”
“臣定当尽心尽力。”
他欲再拜,却被刘辩双手扶住。
只听他低声沉吟道,“卿所言,朕定谨记在心。”
-
离了学宫,刘辩就在北宫内闲逛了一圈,晃着晃着便来到了刘协所在的永宁殿。
刘协原住在董太后的永安宫,后来他即位,何太后便搬了过去,刘协无处可去,他便在东宫给他找了个殿暂住。
他后宫嫔妃也就个唐姬,还是年初刚入宫的,又没有子嗣,东宫空着也是空着,他便让刘协住进去了。
今日天气晴朗,刘协坐在外面的亭内读书,读的不知是什么军策典论,摇头晃脑的,憨态可掬。
刘辩就站在他身后的长廊下看着,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你说,如若我的弟弟做了皇帝,是不是会不一样。]
【以前觉得会,现在觉得不会。】
系统冷笑一声。
恰在此时,清风拂过叶梢,直直扑面而来,将炎热和暑气都吹散。
刘辩立在廊下,头脑一片清明。
[你是个什么样的帝王?]
他从未询问过系统魂体的身份,而这时才突然生出了兴趣。
【生前也不明白,死后在黄泉游离,见识千人百态,才恍悟,也许只能用“荒唐”来形容吧。】
[荒唐,哈哈,朕也觉得荒唐。]
[看来,魂体和宿主间的契合度不是黄泉老丈的虚言。]
他和系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开,忽然之间,亭外有三个俏丽的侍女围到了刘协身边,捧着鲜果和新奇物件。
刘辩侧身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再看过去,却发现刘协无奈地抱住身前的竹简,推拒着什么。
“哪来的侍女,以下犯上、胆大妄为?!”
刘协被扯着衣袖,憋红了脸不敢看她们,只能整个人都趴到了桌几上。
刘辩见此情景,气得半死,当即厉声喝道,“来人,将那三个侍女尽数拿下。”
“诺!”
袁绍招揽了何进的旧部以后,该清的清,该换的换,然后尽数握在手里,宫中就只剩下常设的侍卫。
然而,就算是这些侍卫,对付三个侍女也是绰绰有余。
最终,侍女一齐伏首在地,刘辩将刘协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才放下心来。
“你们是哪个宫里的?”
他的声音要多冷有多冷,侍女颤栗着不敢言语。
“不说是吧?”
“奴婢是董刺史/袁大将军派来伺候陈留王的。”
她们说完便都愣住了,将头垂得更低,以掩盖眉眼间的波动流转。
刘辩自然也见到了这精彩的一幕,旋即对侍卫道,“此三人欲对陈留王不利,所行所为与刺客无异,着其斩首示众。”
他在腹中打了几遍草稿,因而说得缓慢,侍卫领命就要将她们带下去,却在侍女经过他身边的那一刻。
突然一道寒光袭来。
那是一把极其锋利的匕首,被侍卫错手打掉,“咣当”落在地上。
刘辩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一骨碌滚地将匕首捡了起来。其余两个侍女见事情败露,也面露凶狠,掏出利器直向他逼来。
李成忙拉着刘协远离,刘辩也用右手挡住了来势汹汹的攻击。
可是,他伤势未愈,又不会剑术,没两下就被打得抱头鼠窜。
“救驾啊,还不快来救驾!”
侍卫们手忙脚乱地和他呈包围之势在侍女中间周旋,为了不伤到他,不敢轻易动手。
那些侍女显然也是半吊子刺客,但厉害在身姿轻盈、令人捉摸不透,因此几人围着转来转去,让刘协和李成站在远处干着急。
可还没等刘辩再说话,一把长戟突然袭来,将三个侍女连成串儿,钉到宫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