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说,席云斐也是容王之子,是她的小世子,有一定可能的继位可能。
楼西月曾经动过那么一丝的念头,组小世子登位。后来她觉得自己动脑可能不大行,就打消了这念头。
若二代皇子皆损的情况下,能够正统继位的,不就只剩下容王及其世子了吗?
楼西月后退那半步时,脑子里飞快的闪过这么一个念头,才转眸与席云斐对视一眼。
席云斐手中握着弓,正是她亲手送给小世子的弓。
而脚边那支箭,也是她亲手打造。
那箭斜斜入地三寸,仍轻轻震颤着。
箭术超绝……
楼西月沉默一瞬,她虽也能射出这样的箭来,却不一定能够做到如此精准。
这箭恰擦身而过。
席云斐放下了手中的弓,仍抬眸静望着,开口道:“我生平最不喜抢别人孩子的家伙……知道为什么吗?”
他问了一句,没等楼西月出声,便自顾自的回答道:“我喜欢的那个姑娘,她出生的时候就被歹人给抢走了。”
“找了好久,才将她找回来的……”
上辈子找了二十多年,才找回来的。
这辈子,也只提前了八年,将他的姑娘找回来。
“我的姑娘本不用遭遇流离转徙之苦,都怪那个讨人厌的家伙把她从小给抢走了。”
席云斐望向楼西月,问道:“你说是吗?”
楼西月听着小世子的话,一开始还没察觉出什么来,到了后面,她就隐约有种感觉——席云斐已经知道了什么。
兴许是她的身份?
也没准就是在怪她?
思及此,她扶稳挂篮的手不知为何轻颤了一下,正欲开口时,挂篮中的孩子睡醒,竟“哇哇”的小声哭泣起来。
那婴孩啼哭声传了出去,寂静街道上传来隐约的回响声。
楼西月连忙去摸摸那孩子,又看看是不是孩子饿了之类。
零零总总算起来三辈子,她都没带过一个孩子,此刻操作起来竟有些手忙脚乱的。
她已然听见有巡逻侍卫朝这边走来的脚步声,急忙哄住那孩子,又才抬眸看向席云斐。
若是小世子还挡着去路,那她可能就要强闯过去了。
席云斐静立在那里,手中握着弓,已垂立于身侧,那双眸中一片澄澈。
下一瞬,他移了脚步,往旁边退去。
街道上脚步声渐近,楼西月只得护好了孩子,运转着轻功,从席云斐身侧悄无声息地掠过,消失于远处。
整个过程,她未说半句话。
席云斐收回了目光,走过去,伸手握住那支插于地缝之中的羽箭,略一用力拔了出来,转瞬便消失在巷子间。
街道巡逻的人转来,没看见任何异样,又才继续回去巡逻。
……
楼西月带着那孩子,去了早就约定好的一处宅子。
那里有虞四的人守候着,见楼西月到来,连忙将她引进屋,又去准备喊雇请的乳娘来。
楼西月将挂篮放在床上,伸手将篮中的孩子抱了出来,兴许是姿势不大对的缘故,那孩子在她怀里又“哇哇”大哭了起来。
她哪里照顾过小孩子?更别说是这么小的孩子?
她轻轻摸摸小孩子柔软的脸蛋,整个人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以至于心里面的沉闷都暂时被压了下去。
好在乳娘很快被喊来,见楼西月根本哄不住那孩子,就连抱孩子的姿势都不对。
乳娘连忙将孩子抱过来,轻轻拍着,又小声去哄。
专业的人,去做专业的事。
楼西月立在一旁,看着乳娘去哄孩子,又给孩子喂奶。
没片刻,那孩子便止住了哭声,喝了奶后便又睡熟了。
现在天色才大亮,楼西月见窗外天光灿亮,便走过去,伸手将推出去的窗拉了回来,轻掩着。
此刻宫中定是一场混乱,雁容不一定很快就能出宫来。
楼西月还需守在这里,等着雁容来接手。
她搬了凳子坐在床边,手撑着下巴,垂眸盯着睡得甜美的孩子,陷入了沉思中。
此刻,乳娘已经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楼西月与那熟睡的孩子,寂静至极。
窗外偶尔传来虫鸣声声。
其间,虞四的人进屋来,询问楼西月是否需要用早膳。
一夜没睡,也没用早膳。
可楼西月此刻并不饿,只摇摇头拒绝。
上辈子没掉马,没想到这辈子会被小世子猜测出了身份来。
楼西月此刻脑子里有些乱。
她不知道席云斐知晓了多少事情,知道了她隐藏的身份?知道了她也杀人,手中沾染过鲜血?
楼西月又想到早上时席云斐说的那番话——他不喜欢抢别人孩子的家伙,因为他喜欢的那个姑娘也曾经被坏家伙抢走过……
他那么好,她却骗他,隐瞒自己的身份。
小世子他喜欢的……应该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姑娘,而不是一个手上沾满了鲜血、曾有很多条生命丧在她手的姑娘。
她卑劣至极,她虚伪至极。
楼西月想到了那个叫贺苓欢的姑娘,心底泛起一丝酸涩。
那个叫贺苓欢的姑娘,手中应该从未沾染过鲜血的吧。
此刻,她沮丧极了,又想到先前在小巷子里时的沉默不语,暗自骂着自己:平日里不是挺会说的吗?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沉默了呢?
“哇哇!”
正值此时,床上睡熟的小家伙又醒了过来,饿得“哇哇”叫着,打断了楼西月的思绪。
楼西月抬眸望向那小家伙,倒是笑了下,出声道:“你倒是饿了就想吃啊,无忧无虑的……”
说罢,她起身去门外唤人喊乳娘来。
直至午后,楼西月也没见雁容出现。
为了避免自己再多乱想,楼西月让虞四的人给她准备了绣花针与绣线等东西,借着天光靠在窗边绣着东西。
楼西月原本是想绣鸳鸯的,绣了一下午,只绣出只丑鸭子来。
就连她自己都快看不下去了。
心绪浮动之下,那绣花针便戳破了她手指,冒出点儿血来。
楼西月微愣,去擦拭,又去取了水来清洗着。
她又想到席云斐射出的那一箭,心说道原来在明城第一个找到她的人,真的是小世子啊。
“会易容作伪装,内力挺高轻功挺好,箭术还超绝。”楼西月嘀咕着,语气略显幽怨,“你不也骗我吗?”
傍晚时,雁容脱身出了宫,来见楼西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