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日和凡人厮混在一起放浪形骸的家伙。
哪怕同样以福泽著称却和凤凰不同毫无任何的坚持得过且过。除了好运之外一无是处。
「我刚刚看到羲和都哭了哦。」白泽叹气「她还在门口那边徘徊着呢好歹去安慰她一下嘛。」
「和你有什么关系?」她冷漠的问:「你在指教我么?」
「不敢。」白泽用力的摇头长发如水波。
「那么你是来阻拦我的么?」
白泽的表情越发惊恐震惊失声:「你觉得我有那能力么?」
「那你为何而来?」
「只是有些担心而已毕竟之前不声不响的忽然闹的这么大。」
白泽尴尬的抬起爪子挠了挠头上的角并不掩饰自己的发现和猜测:「你会这么做我倒是不奇怪啦……不过帝夋你这么做是为了大家么?」
「不然呢?」
东君反问:「难道是为了我自己么?」
白泽沉默了很久轻声问:「可倘若那么有一天大家都拦在你的前面呢?」
「……」
东君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
眼神渐渐暴虐和冷酷。
「我明白了。」
白泽缩头保证道「多谢你听完我这些废话放心我不会到处乱说的祂们也不会干涉你。」
好像生怕她改主意一般白泽慌不迭的踏云而去。
到最后也没有说究竟找她商量什么。
恐怕还在酝酿着什么鬼主意吧?
但无所谓。
彤姬冷漠的收回视线凝视着殿堂之外那笼罩了整个世界的庞大日轮。
已经再没有人能够阻挡她了。
第五个的时候她来晚了。
巴德尔已死。
自万物的悲鸣和哀悼里她冷漠的环顾着眼前的世界开始怀疑这是否又是洛基的阴谋远在地狱的倒霉鬼依旧试图去触碰现境。
可当她回过头时便看到了
不属于此处甚至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身影。
一脸呆滞的升华者。
时隔着数千年的时光看向了过去。
呼唤她的名字。
「彤姬。」
令旁观的槐诗如遭雷殛。
那是他自己……
赫利俄斯上的短暂一梦自巴德尔逝去的残光里他跨域了时光的极限看向了遥远的过去然后又在彤姬的手中捏成了粉碎!
彻底破碎!
丝毫没有任何的留情。
冷眼睥睨着所发生的一切。
「这是谁的把戏?」
她回过头环顾着四周:「奥丁?不对……是你在搞鬼吧密特拉!」就在她的面前树林交错的影中秘密和契约的执掌者显现最为神秘的太阳神微笑。
密特拉显现。
「实话说我并不介意你拿走太阳的威权反正我手头的威权还不少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有的高度之上从未曾有神明如同她一样接近神髓的本质同时渐渐成为这一份力量的化身……
哪怕是逃走也不会有用不论是如何煞费心机的躲藏也逃不过她的眼睛。
当九支帝夋之箭用尽举世之烈日已经被尽数射落。
哪怕还有幸存者也不敢再站出来阻挡在她的面前了。
整个现境都彻底的笼罩在了黑暗之中。不知道多少神明沉默的凝望着此处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而在这之前黑暗里的世界便已经被坍塌的轰鸣所充斥。
山峦在哀鸣之中震颤倒下埋葬在海洋的洪流之中。
连续九个太阳神的陨落令神髓之柱为之重创难以维持平衡整个现境都笼罩在动荡之中。就连不周山和建木都拦腰而断无法支撑天穹之盖。
破裂的天穹之后有流火不断的从天而降深渊的沉淀侵蚀中洪水在大地之上肆意的奔流。
可唯独还被光芒所普照的东夏却笼罩在前所未有的焦热和窒息里。焦热的狂风席卷。
干涸的大地之上已经再无任何的田苗幸存。
当十道烈日的威权自帝夋的手中显现时十道庄严的日轮便自天穹之上显现自神性的灌溉和源质的焚烧中暴虐的升腾洒下毁灭一切的热量。
尘世被抛入了熔炉之中。
当她自天穹之上俯瞰时一切好像都笼罩在火焰里。
即便是如此依旧有人狼狈的爬上不周山的山巅那个苍老的聚落领袖逆着火焰踏着燃烧的泥土和岩石艰难的呼吸。
向着天穹呐喊。
仿佛是在怒骂或者诅咒。
可那样的声音太过于渺小难以传达到天穹的最高处来。
帝夋冷漠收回了视线。
就这样毫不顾惜的将所有的威权彻底催发。
令天穹的正中央庞大的裂口迅速的生长展开。
洞穿现境的封锁打开三柱的囚禁。
……掌控所有!
自桎梏一生的天命之中彻底解脱!
她已经站在了那一扇门的前方。
凝视着那渐渐降下的辉光再无法克制喜悦和笑容。
可紧接着所响起的乃是大地最深处的咆哮和长吟。
仿佛延绵世界尽头无穷大地骤然一震裂谷展开从其中升起的便是烈日之主都未曾察觉到的浩荡光流!
名为龙脉的存在!
无穷光流自龙吟之中涌动着升上天空缠绕束缚在一道道日轮之上
宛若锁链那样彻底的封死了太一之门。
将她桎梏在其中。
自一道道熟悉的气息里她恍然大悟。
「是白泽那个多管闲事的家伙么?」
帝夋垂下眼瞳分辨着桎梏之中的气息渐渐了然:「陆吾英招应龙和烛龙…还有你吗羲和?」
唯独未曾预料到的是那个阻拦在自己面前的身影。
流着泪看着她却再未曾后退一步。
纵然要面对太一的怒火。
「就连你也要背叛我么?」
彤姬嗤笑冷声发问:「就你一个?常仪呢?不敢面对我?」
「常仪已经消亡了彤。」
羲和努力的咬着牙克制着哽咽的冲动:「直到最后她都在等着你回来…可你究竟把自己变成了什么啊?
你究竟将我们当成了什么?」
那一瞬间帝夋陷入了呆滞。
哪怕她心知肚明此刻的迟滞有多么的致命却依旧不由自主的回忆起那一张笑容。
明明应该无比熟悉才对。
可不知何时开始已经再不清晰。
她几乎已经快要忘了。
当三柱剧震的轰鸣响彻整个现境万物好像都被推倒了毁灭的边缘一切都在迅速的失控崩塌。
伴随着太一的显现。
这便是挣脱束缚的唯一方法和结果。
毁灭掉一切!
已经已经都要来不及……
「这是常仪最后的恳请彤。」
无视了烈日的灼烧羲和伸出手最后一次微笑带着眼泪。「仅此一次。」
她说:「请你……原谅我吧。」
那一瞬间大地之上的尘埃草芥里有人向着神明射出了轻蔑叛逆之箭!
就在不周的最高
处一
那个半身被点燃的魁梧老者挽起了手中的骨弓奋尽所有的力量。向毁灭降下制裁!
啪!
十道烈日如泡影一样消散天穹之间的裂缝再无法扩张迅速的收缩。
自龙脉的桎梏里彤姬低下头凝视着贯穿她们彼此的箭矢。
难以置信。
那是同帝夋之箭同出一炉的创造未曾出现在她计划之中的第十支!
以常仪和羲和之威权舍弃所有铸以此箭!
这便是为了毁灭太一而创造的武器。
唯一能够击溃帝夋的力量。
「太愚蠢了羲和。」
彤姬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身影。
明明距离太一只差一点……
可是在瞬间的凝视里她看到了羲和的眼瞳还有泪水的倒影之中那个陌生的身影和面孔。
不知何时已经面目全非的帝夋!
如此狼狈。
就像是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
真可怜啊帝夋。
她无声的轻叹着闭上了眼睛。
原来不止是常仪和羲和就连自己的样子都忘记了吗?
自袭来的昏沉和黑暗里一切都在飞速的远去。就好像被整个世界所抛弃不再需要。如此的孤独。
她竭尽全力的挣扎着想要伸出手……
想要再失去一切之前再一次的拥抱她。
想要告诉她。
害你哭了对不起。
她坠入了黑暗里。
仿佛是在坠落和升起。
仿佛又像
是溶解和离散。
好像经过了无穷漫长的时光难以忍受的苦痛和绝望但当她再一次睁开眼睛时却好像只是弹指一瞬。
一切都变得不同。
再感受不到曾经的一切。
光亮太过于耀眼她什么都看不清晰什么都感受不到。
唯独鲜明的是从未曾体验过的感受。就好像自从诞生以来的就缠绕在灵魂和命运之上的枷锁被解开了一样!
如此的自由。
就连呼吸都变得如此顺畅。
她本来应该狂喜手舞足蹈可是却又前所未有的惊恐和不安。感受到自己孱弱的身体如此渺小就连任何的野兽都能够轻易的杀死自己。
在这寒冷中不由自主的颤抖颤栗难以克制哽咽。
「啊?这么快就睡醒啦?」
自模糊的光亮里忽然有一张遍布胡茬的丑脸凑近来如此庞大像是巨人一般咧嘴向着她努力的和蔼微笑。
于是襁褓中的婴儿再忍不住啼哭出声!
整个聚落和村庄里不知道多少人被这哭声吸引好奇的抬头看向那个张扬放纵的苍老男人。
笑容如此得意!
「姮!姮!」他大声呐喊:「你看看我捡回来什么?」
「说了多少次不要每天都捡乱七八糟的东……」
话音未落有惊恐的尖叫声响起。
一个健壮的妇人看到他手中的东西面色骤变劈手从他的怀中躲过襁褓小心翼翼的检查着婴儿最后紧张的抬头问道:
「你…从哪儿抢来的?!」
「我捡到的!」
男人瞪眼努力辩驳:「我今天早上亲眼看到她从天上掉下来……不对这就是上天赐予我的!」
「哈哈哈哈没错就是这样!」
那个人仰天大笑举起了手中的婴儿向着整个聚落向着天穹和世界得意的宣告:「从今往后你就是羿的女儿!」
他说:
「——你的名字叫做彤!」
帝夋赐羿彤弓素矰以扶下国羿是始去恤下地之百艰。—《山海经·海内经卷十八》
这便是帝夋之死。
这便是彤姬的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