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一切会钻进眼睛的话那么我不看不就是了?
只要闭上眼睛。
舍弃视觉。
以直觉去应对一切。
“艺术即便是用身体也能够感受的槐诗先生。”吉赛尔冷声说:“闭上眼睛什么都解决不掉。”
整个工作室内所有的画框都剧烈的震动起来。
虚无的存在突破了束缚油彩所构建的怪物从其中匍匐着爬出化为了封锁一切方向的恐怖洪流向内收缩。
癫狂的向着槐诗发起进攻。
只是瞬间便撕裂了他的手臂近乎齐根而断。
太多的进攻了。
在触碰到的一瞬才做出反应根本不足以躲避所有的袭击可即便如此槐诗依旧平静面沉如水。
从其中躲避。
克制着演奏法的本能。
“实际上同样的限制我曾经遇到过……”
自围攻之中槐诗不断的遭遇攻击留下了一道道伤痕。
可话语依旧平静而稳定。
再度回忆起曾经在赫利俄斯之上所遭遇的限制。
那一片禁止一切演奏的战场空间。
那是槐诗第一次遇到针对自己演奏法的限制狼狈的吞下败北的苦果。
即便是最后取得了完全的胜利可这一份耻辱依旧铭记于心。
“所以我就曾经请教过我的师姐。”
槐诗微笑着对她说:“万一有一天演奏法被针对了怎么办?”
“她说很简单。”
“只要暂时忘掉演奏法不就好了?”
当时的罗娴不解的回答:“重新找其他的方法嘛。”
“这……完全做不到吧!”
槐诗无奈。
“做不到是你的要求太高了。而不是忘不了。”
罗娴看着他根本无需更多的解释就已经明白了症结的所在给出了解决的方式:“如果办不到的话那就忘掉更多的东西好了。”
她说:“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什么都不需要记得。”
“只要什么都不做就好。”
忘掉演奏法。
倘若忘不掉的话那就忘掉更多舍弃更多。
忘掉呼吸心跳战术还有思考。
舍弃所有。
当舍弃音乐和理想之后名为槐诗的东西隐没在了混沌之中所留下的便只有本能。
残存的本能。
生物、怪物和毁灭者的本能!
然后从头开始。
“请放心。”
那一瞬间槐诗闭着眼睛轻声说:“不会让你痛苦太久。”
他保证道:“很快就会结束的。”
在那一刻紧闭的眼睛再度睁开。
漆黑不见。
所留下的便只剩下……一片触目惊心的猩红。
自染满鲜血的俊秀面孔之上嘴角缓缓咧开张口深呼吸浮现出了空洞的笑容。
眼看着不断钻入自己意识中的一切。
毫不反抗。
而从那一片猩红之中所燃起的便是洋溢着喜悦和癫狂的火焰。
倘若一言概之的话甚至可以称之为热爱!
可正是这种不假思索的赞赏却令吉赛尔为之颤抖不由自主的想要尖叫。
他是如此的爱着眼前的世界。
可表达热爱的方式却只有一种——
最直白最残忍最冷酷的毁灭!
轰!
明明是静止了一切嘈杂的工作室可自那一瞬间幻觉一般的巨响竟然充斥了吉赛尔的意识震动灵魂。
就在槐诗的面前一张无数蝴蝶和蠕虫所构成的抽象面孔无声的炸成了一团浑浊的油彩。
自正中被彻底撕裂。
以双手残酷的寸寸解离!
紧接着再下一个。
舍弃了音乐舍弃的演奏和舍弃了理智之后只剩下毁灭欲望和杀戮本能的怪物从囚笼中解脱。
如此贪婪的欣赏着眼前的艺术。
然后以最直白的方式献上赞赏!
毁灭!
轰!
宛如帆船一般在眼之海中行驶的鲸类生物惨痛嘶鸣自他的践踏之下在他的大笑声之中。残酷的破坏开始了。
鼓手、禹步超限状态。
行云流水的霹雳和天崩肆意的宣泄着这一份破坏力哪怕自己肢体也在这之中反震碎裂扭曲。
当隔着无数油画怪物看向了吉赛尔的瞬间。
破碎扭曲的面孔之上名为槐诗的怪物眼瞳里浮现兴奋的光芒。
咧嘴一笑。
在那一瞬间吉赛尔的心中已经明白。
胜负已分!
对于其他人而言两人之间的斗争是如此的乏味毫无任何的表现。
就在吉赛尔丢下了画具包的时候两人对视的瞬间他们便都僵硬在了原地。
一言不发。
就好像灵魂离体了一样。
再然后艾晴和弗朗西斯科就看到了槐诗身上源源不断的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痕和伤口剧烈的抽搐跪倒在地。
而吉赛尔汗流浃背。
但很快槐诗的伤势就开始越来越严重血色流淌而出蔓延。而吉赛尔的脸色也越发的苍白直到最后脸上出现了一个拳印。
然后再一个。
又一个!
手臂自惨叫中扭曲破裂脊柱被无形的掰断颅骨崩裂眼球从眼眶中脱离面目扭曲。
再然后践踏!抛掷!扭转!一寸寸的被撕裂分解……
直到最后的瞬间她凄厉的呐喊着终于从自己的工作室中逃出。
回归了现实。
颤栗着不顾身上的伤势奋力向身后蠕动哭喊一般的尖叫随着油画色彩从伤口中溢出她的伤势迅速的复原。
可神情却越发的扭曲。
看着仿佛沉睡一般的槐诗惊恐抽搐着剧烈的颤抖。
“怪物!”
她失控的咆哮“你这个该死的怪物!!!”
而槐诗仿佛终于从梦中惊醒了。
抬起眼瞳。
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重创并不在意只是微微笑了笑抬起了破碎的面孔看向了她:“看起来我赢了。”
吉赛尔的脸色惨白想要说什么死死的咬着牙却没有勇气。
只有弗朗西斯科叹息了一声。
“是的。”
他说:“你赢了。”
槐诗点头:“那么继续?”
弗朗西斯科沉默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无声长叹。
最后看向自己的同伴:“吉赛尔帮他治疗。”
“你疯了吗?!”
末日画师震惊失声。
“我说帮他治疗。”
弗朗西斯科重复了一遍神情复杂:“确实现在重新开始新一轮的话我占有优势。但这样并不公平吧?”
吉赛尔没有说话。
“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么?”弗朗西斯科看着她:“既然要打那就愿赌服输。我不想要遗憾。”
“……”
沉默中吉赛尔再没有说话。
咬牙从地上爬起来克制着内心中的恐惧一步步的挪向了槐诗从画具包里抽出了自己的画笔。
随意的沾着槐诗的血自他的身上勾勒。
动作飞快。
速写开始了。
自那一双灵巧的手掌驾驭之下崭新的肌理和骨骼被重新画出伤口被血色的颜料覆盖再度创造出新的部分。
短短的几分钟时间槐诗的重创就已经消失无踪。
就连身上破碎的衣服都已经复原。
“谢谢。”他感激的致谢。
吉赛尔冷哼一声并没有理会他转身离去。
而就在原地槐诗活动着恢复原状的身体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很抱歉让你留下了不太好的回忆。
但实际上还有更简单的办法来着。”
槐诗尴尬的说道:“可我觉得这样不太好太不尊重人所以……”
“你——”
吉赛尔大怒回眸怒视:“你还想要羞辱我到什么时候?!”
“好吧好吧我的错。”
槐诗举手投降毫无任何不耐烦:“既然你不服气的话就在再来一次好了怎么样?我也保证不用那么吓人的方式了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
他停顿了一下看向吉赛尔的眼睛:“但这一次输了的话总该心服口服了吧?”
吉赛尔沉默。
犹豫着挣扎。
“放心就算是你再输了也不算数只是一个演示而已。”槐诗补充道:“况且自己的艺术被这么粗暴的方式打败你也不甘心吧?”
吉赛尔欲言又止许久缓缓点头。
“再来?”
槐诗微笑伸出了自己的手。
漫长的犹豫之后吉赛尔握住了他的手。
那一瞬间油彩变换之中工作室再度展开。
这一次再不给槐诗任何的机会所有的画作在瞬间具现吉赛尔解开了束缚毫不留情的向着槐诗发起猛攻。
而槐诗只是站在了原地。
任由眼前的一切不断的钻进了自己的眼睛里。
只是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在自己的白衬衫上笔走龙蛇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字符……
当那景象映入了吉赛尔眼瞳的瞬间令她不由自主的微微一愣。
可即便根本不在乎可那些字符依旧不断的钻进了她的眼睛里令她不由自主的念出:“阿开苦力……猴呀……猴奔?”
这是什——
啪!
那一瞬间她的身体冻结在了原地。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
然后才看到了停在自己眼睛前面的拳头。
“如你所说的那样。”
槐诗微笑:“限制是相同的不是吗?”
所以漏洞才会如此明显!
简直已经大到了让人不利用一下都不好意思的程度了。
既然你选择再来一次。
那我可就不当什么正人君子了……
现在槐诗展开双臂开始轮流向吉赛尔展示写在身上的字符。
从‘是他是他就是他’、‘欧洗海带哦’再到‘东北的隆冬哒哒哒’、‘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abcdefg’、‘欧巴江南style’、‘i have pen’……
如是当着她的面载歌载舞。
半个小时后工作室终于消失无踪吉赛尔仿佛行尸走肉一样失魂落魄的从里面走出来再没有说话。
呆滞的看着弗朗西斯科。
许久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她已经根本停不下来脑内循环了。
下次还是让他继续弹那个破手风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