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的殿堂内灯光昏暗。
寂静里除了泳池一般庞大的容器里泛起的细碎水花声之外只有拐杖敲在地面上的清脆声音。
有些跛脚的节制缓缓向前穿过了层层向下的台阶停在了浸泡着巨型大脑的容器前面。
隔着厚重的玻璃看着里面无数湿件所形成的畸形造物连通了所有的通讯渠道监控了圣都所有的摄像头在暗中操控着一切数据变化的诡异存在。
“真美啊不是吗?”
在他身后轮椅上的统治者怪笑出声:“人世之技术人世之欲望竟然能够催生出如此美妙的造物着实让人钦佩和惊叹啊。
永不休息永不懈怠永远在暗中掌控平衡……有时候我甚至觉得‘监视者’这个名字应该让给它才对。”
粗大的线缆接在他的脖颈后面将他的躯壳和那无数智慧所行程的巨型大脑链接每时每刻的调控着圣都的所有变化。
气候、温度、日照、风速乃至材料的生长和催生、混沌灵魂的重铸和婴儿的诞生……
遍布了整个圣都的庞大系统整个代替了干瘪枯萎的身体令这一份阴冷的意志无远弗届的笼罩在了整个城市之上。
此刻纵然是节制在见证这一份成果的时候也忍不住为之讶然:“秩序的修复这么快就完成了么?”
就在大殿的周围五道彼此纠缠的繁复锁链中漆黑的【秩序】依旧在微微的动荡着可相比原本几乎脱节的惨烈状况如今那一道道巨大的裂缝竟然已经开始收缩。
在短短不到几个月的时间内就从警报频繁的危险阶段脱离而且已经快要修复完成——
“不然呢?”
轮椅上的监视者反问:“深渊循环岂是如此脆弱之物?早在万世乐土设计之初我们就已经考虑过所有的状况!
五道锁链之中最牢固的是心智隐藏最深的是道德可最稳定的永远是秩序!”
秩序是永远变化的。它是圣都的组织和构架体现无事不可的随着圣都的变化而变化。
秩序是永远平衡的。不论是企业的崛起还是巨阀没落它都不曾有过歪曲和倾斜如同最精致的物理学模型那样内部的力永远是平衡的。
不论这一份‘力’究竟是来自统治者还是来自于外来者。
一旦进入圣都一旦进入食物链之内就将成为深渊秩序的一部分一切都会有属于自己的位置。
同时秩序也绝非是死板僵化之物……恰恰相反它是最具备弹性和活力的那一道封锁!
不论遭受多大的冲击受到什么样的破坏只要还残存着基础那么就能迅速的顺应局势演化出全新的形态。
不论是巨阀和垄断者们所掌控的世界还是由调律师兴风作浪的舞台……
优胜劣汰弱肉强食能者居上。
只要这样的根基不曾变化它就会不断的在创伤和动荡中进行自我更新和迭代——过不了多久哪怕是调律师也无法再撼动整个世界的根基。
届时就连外来者的破坏也将成为秩序中的一部分……
不论是调律师将巨阀们从云端推下还是统治者们将调律师食尽都将成为食物链中毫无特色的普通一环。
“瞧啊新的更新已经快要完成了。”
监视者凝视着秩序之锁的断面那些缓缓生长的漆黑结晶——专门为调律师为新的圣都所创造的秩序。
更加完整更加慎密同时更加稳固的秩序。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深渊食物链的循环已经加速了数十个周期进食的频率得到了更进一步的提升……
这让监视者忍不住怀疑这难道就是现境人们津津乐道的鲶鱼理论么?”
哪怕只存在于空想中的滑稽之谈可未必没有实际应用的道理。
“我们的工期已经缩短了一分钟如此强烈的催化实属罕见。”
监视者不舍的移开视线看向节制:“就不能再等一等么?”
“正因如此才不能这么放任下去了。”
节制回眸看向监视者不快的神情:“一切不受掌控的因素都必须尽快掐灭在萌芽之中。我们要的不是速度。只要圣都尚存我们的任务就必定能够完成……又何必害怕浪费这么一点时间?”
“你害怕了?”监视者咧嘴怪笑。
“啊或许呢。”
节制撑着手杖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承认这个世界上存在恐惧难道是一件丢人的事情么?
适可而止的道理用不着我再教你吧?”
“哈适可而止?”
监视者嗤笑:“明明你才是整个圣都里最贪婪的人吧!”
“贪婪?或许……只不过人类?”
节制嘲弄轻叹:“我早就不是了。”
说罢老朽之蛇缓缓转身撑着拐杖离去只留下最后的话语:“召集所有人吧。”
他说:“这一次我们一锤定音!”
两个小时后深夜的圣都议院不知道多少飞行器在扩散的探照灯光中缓缓降落。
会议还没开始宽阔的会议室里已经快坐满了。
“中央总局?别是开玩笑的吧?”
“调律师?”
“那个家伙就算是脑子有问题可难道疯了么?”
“我觉得反而是节制那个家伙有点气急败坏了。”
“可能是遭不住了吧。”
抽烟的女人嘲弄一笑:“毕竟希望能源家大业大呼风唤雨的日子过久了哪里受得了这种生活?”
一时间哄笑声扩散开来。
气氛一片和睦所有人走进来的时候都友善的同身旁的老熟人们打着招呼看不出不共戴天的矛盾和心中的恶意和戒备。
巨阀领袖们其乐融融的欢坐在一处看不出丝毫的间隙。
在其中统治者的占比甚至不足五分之一更多的是从圣都的厮杀和相食中所铸就的巨兽和野心家。
某种意义上他们才是深渊食物链所遴选出的统治者万世乐土的真正主人。
在圣都爬升到这种高度之后那些事情都已经不再重要了。知晓真相的人不在少数可真正选择背叛这一切的人……一个人都没有!
因食而成的野兽又怎么可能脱离和背叛这庞大的食物之链?
他们只会更加饥渴更加的凶狠甚至比统治者还贪婪的掠夺所有成为圣都真正的基石。
地狱永远只能成就地狱。
此刻当绝大多数巨阀的首脑们汇聚在一起的时候整个圣都最强的力量便此处中降临。
可偏偏等所有人到齐之后动用了自己的特权发起这一场会议的节制却迟迟不肯露面。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
一直到所有人都已经不耐烦时间逼近了最后的界限时大门才缓缓开启。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撑着拐杖的老人缓缓走进向着所有参会者抱歉一笑宛如开朗热情的老人一般:“路上出了点事情还请大家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
“只是十几分钟而已没有关系。”
“稍微等一会儿哪里会有什么大碍呢?”
所有人都大度的开解着这个看似自责的老人至于心里怎么编排这个到了这种时候还要摆派头的老东西究竟另一回事儿了。
在热烈活泼的氛围之下节制终于入座紧接着好像变脸一样神情严肃起来。
笑容不见。
“这一次为什么召集大家来这里想必大家都已经清楚了吧?”
一言既出响应回答的声音不绝于耳。
席间大家纷纷痛斥着调律师的胆大包天和肆意妄为历数着自己的遭遇和所遭受的损害还有的人说到激动的地方已经忍不住潸然泪下。
简而言之大家已经在调律师的压迫之下奄奄一息饱受苦难两行血泪满腔心酸不知去向何方想到圣都的明天将会继续蒙上这样的阴霾每个人都心如刀绞夜不能寐。
这时候就缺一个强而有力的人站出来振臂一呼大家一齐八方点赞了。
声援自然是给足的。
至于钱……那就得另说了。
“我明白了。”
节制听完忧心忡忡的长叹一声:“世道多艰虎狼凶狠大家已经深受其苦而局面也到了不得不有所作为的时候了。”
一言既出不知道多少人红着眼眶点头几乎要再掉两滴心酸的泪水。
反正又不要钱。
多少陪你演一点……
“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今日号召大家来这里也是为了彻底将这一件让人烦心的事情了结。”
节制直截了当的说道:“而更重要的是要号召大家同心协力做出应对。”